“殺劉堯祭天!”
“殺劉堯祭天!”
“殺……”
劉堯聽著下麵的聲音,神色依舊平靜:“程主簿,你覺得他們可憐麼?”
程主簿看向下頭,緩緩開口:“老人、婦人、半大的孩子,還有孩子……這些都屬於弱勢群體,理應得到更多的照顧與關愛,殿下,他們可憐。”
劉堯又問:“你覺得他們可恨嗎?”
程主簿無可奈何地點頭:“可恨,他們隻知活著,在生存麵前,人性已經敗給了獸性。此時此刻,他們可恨。”
劉堯點頭:“不管可憐,還是可恨,他們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們東陵的子民。”
“一子一民,都彌足珍貴,而我等踩著他們血骨搭成的高樓,高高在上,就有義務恩養他們。”
程主簿大驚:“殿下,您這是要……不可以身犯險啊!殿下!”
劉堯擲地有聲地說出一個決定:“既然他們把怒火歸結於本王,那此困境唯有本王能解。程主簿,開城門。”
俞劍淩叫住往下走的劉堯:“殿下,沒有任何辦法了麼……”
他用疑問的語句,卻用陳述的語調。
想必這些所謂的“失蹤”百姓,不是被擄走的,而是被蠱惑。
在這幾日,他們早已被洗腦,隻剩下絕望的饑寒身軀,被人為地刻意裝滿仇恨。
什麼要一個交代?
什麼討一個公道說法,這都是借口。
城底下的流民,已經暴動了。
除非殺了他們,否則武力根本無法鎮壓。
哪怕殺了廬泉城那些被他們當做拔刀揮向流民的劊子手,也不足以平息這份怒火。
沒有辦法,眼下的困境,非九殿下不可。
若是大將軍在,尚且還有幾分機會。
然而大將軍不在。
劉堯頷首:“世子,彆忘了本王交代你的話。”
說完,劉堯毅然決然地走下城樓。
成碧握著劍,邁著虛弱的步伐跟在他身邊。
程主簿目送劉堯走下去,伸手攔住俞劍淩:“世子,災荒期間,人的恐懼和憤怒比瘟疫的速度還要蔓延得更快。”
“殿下若是不去,今日的暴動若是不能平息,江北各縣就會以廬泉為起點,接二連三暴動起來。”
俞劍淩閉上眼睛:“但此事明顯有人挑唆,針對殿下而來!”
程主簿擲地有聲:“那殿下也得去!這是東陵的百姓,是劉家的子民,殿下貴為皇子,他有不得已的職責與擔當!”
俞劍淩深深地看向程主簿,警惕之意不可謂不明顯。
程主簿看懂了俞劍淩眼底的意思,但他沒有任何解釋。
渾濁老邁的雙目,望著底下攢動的人頭,露出一絲悲痛的表情。
而此時。
城下的流民已經紅了眼。
他們目眥欲裂,握著手上的棍子,還有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斷刀。
有的扛著鋤頭,還有的舉起柴刀。
無一例外,他們都拿起了屬於他們的武器,瘋了似的開始往廬泉城擠。
有的人甚至拎起孩童,喪心病狂地喊:“與其稍後死於敵手,不如現在就幫他們解脫!”
有人麵目扭曲地附和:“打不了的老弱,留著也隻會拖累,不如為我們血洗廬泉奉獻自己!”
於是,他們尚發泄不出去的怒火,就轉向了站不穩的孩童,以及瘦骨嶙峋的佝僂老人。
有人已經揚起柴刀,聲嘶力竭地喊:“你們再不用受苦了,這就幫你們解脫!”
話音落下,那些根本沒有任何反抗力的老幼,被他們群起而攻。
他們紅著眼,早已失去理性。
這些年受到的貧苦病痛,這些年麵臨的征兵與賦稅,這些年對朝廷的敢怒不敢言。
都具化成他們手中的兵刃,刀口揮向弱者。
美其名曰解脫。
“呲!”
一道雪花飛濺,染紅了劊子手的麵頰。
也徹底湮沒他們最後一絲人性。
他們瘋魔了,麵目猙獰,揮刀就要砍下!
被砍的老人發出痛苦的喊叫,卻很快被瘋狂的聲音湮沒。
所有人,與那畜生沒有區彆。
“住手!”
一聲輕叱響起的同時,一柄劍自緩緩拉開的城門擲出。
劍打翻了行凶者的武器。
眾人看去,是一襲簡樸玄衣的男子,以及麵色蒼白如紙的姑娘。
兩人緩緩向門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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