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回眸,看向痛苦趴在小幾上的高晟。
他的目光之中,滿是不解:“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是曼陀羅的毒?我從未……從未說過我中了曼陀羅的毒……”
“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中了什麼毒,你怎麼立即就讓我找李大夫要曼陀羅的解藥呢?”
“你不是大夫,如果你和下毒一事沒有關係,你不可能知曉茶葉裡的毒是曼陀羅,除非,茶葉裡的毒是你下的。”
話音落下,他如遭雷擊,整個人跌跪在地上,像是被抽乾所有的力氣。
而這時,高氏從廂房裡走出來。
她默默地站在門口,就那麼望著高瀚。
她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同情,也沒有勝利過後的洋洋得意。
她說:“小弟,我若是男兒,我與你爭情有可原,因為隻要我爭,我就能得到更多的財產,爭到這個家的繼承權。”
“但我隻是女子,嫁出去了,便是潑出去的水,你若得力,不是還能給我撐腰麼?我與你爭什麼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覺得母親偏心我?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我姐弟之間生了嫌隙?”
“便是那薛家公子的事情,到底是誰引你去和他起了衝突的?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
“你一直覺得母親對你不公,覺得我想害你,那麼請問小弟,那薛家公子肥頭大臉小眼睛,整個人癡傻殘疾還好色,逼著我嫁給他,幫你解決問題的你,所作所為難道不是更可怕麼?”
“母親生病你不去看望,拿著母親生病的緣由就義憤填膺,覺得這樣就是儘孝了?”
頓了頓,高氏的語氣更為緩慢:
“你中毒高熱,要是不及時解毒,你可能會變得癡傻,因為這樣,母親才傷心動怒,與我一起救你。”
“否則試問一下,我一個嫁出去,在娘家無依無靠的女兒,如何敢扯大哥對你下毒這種彌天大謊,以圖陷害大哥?”
“……”
一聲聲詰問,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砸得高瀚懷疑人生。
然而高氏的話語裡,沒有訴說任何委屈和情緒。
有的隻是,對一切事情的疑問,以及分析。
高瀚聽完,沒有立即回應。
他不敢相信,難以置信。
一個字都不信!
卻又不得不信。
他容易被愚弄,不是因為他智力低下,是因為他性格衝動易怒,又被長期挑唆,所以才會信那些彆人早已故意植根於他內心的說法。
否則,他也不會在剛才,因為高晟精準地提出曼陀羅的解藥,才會察覺到不對勁。
但是這麼多年的信仰,忽然崩塌了,叫他如何去接受?
記恨了那麼多年的姐姐,忽然變成了無辜的人,使得這些年的恨意都成為了笑話,叫他如何能麵對?
他做不到承擔自己的錯誤,否則他也不會因為薛家的不依不饒,日夜驚悸。
所以哪怕此時他對大哥起了疑心,開始動搖所堅持的“正義”,卻也沒有再高氏麵前服軟認錯。
他冷冷地把頭彆到一旁,根本不理會高氏。
高氏也沒有強求,說完該說的話後,折身進去了屋內。
如今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她決計不能回頭了。
大哥這個爛攤子,她得動手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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