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從她雙腿間流淌下來的血跡,尚未乾透。
也就是這哭聲,把那些本就如驚弓之鳥的少女嚇了一跳。
她們紛紛加快舂米的動作,仿佛都認為,這哭泣聲是受罰後的崩潰,以及臨死前的掙紮。
也就在這時,那名婆子啞聲說了一句:“姑娘們,沒事了,沒事了啊。”
每一個字,都帶著激動的顫。抖。
她渾身都戰栗起來。
是不敢置信,也是喜極而泣。
正是她的聲音,喚醒了那些被恐懼徹底支配的少女們。
她們紛紛放下手中的舂棒,慢慢抬起頭來。
那恐懼且小心翼翼的神色,裹挾著木然與驚恐。
白明微見狀,深吸一口氣,隨後表明身份:“我是鎮北大將軍白明微,賊子已經伏法,你們得救了。”
少女們茫然無措,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臉上儘是難以置信。
白明微知道,在這心智仍舊不夠堅定的年紀,遭遇了地獄般的不幸,這些尚且沒有長大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早已嚇得失了心智,隻剩下恐懼與本能。
有著這樣一段晦暗的經曆,時間是否是治愈的良藥,誰也不得而知。
但此時此刻,絕對不是令她們開口的時機。
她看了護衛一眼。
護衛點點頭:“屬下明白。”
白明微看向那名跳井的少女以及婆子,輕聲開口:“你們倆跟我來。”
少女萌生死誌,知曉投井尋死,說明還有心智尚存。
婆子大抵是整個悲劇從頭至尾的旁觀者,很多真相,需要她來講述。
兩人互相攙扶著,一同跟在白明微的身後,走進屋裡。
其餘的人,依舊茫然無措地等待指令。
護衛將院門輕輕闔上,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但卻有食物和衣裳,正在被送來的路上。
屋裡,低矮昏暗,破舊潮濕。
一條長長的土炕,占據了屋子的大半個麵積。
可以看出,這裡是大家晚上休息的地方。
隻是那薄薄且肮臟的寢具,破爛不堪,觸目驚心。
婆子一走進來,“撲通”跪倒在白明微腳下:“大將軍,救救這些可憐的孩子吧!”
那名投井的少女,卻是未語淚先流。
白明微彎腰扶住婆子:“大娘,您得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事無巨細,我才能幫你們。”
那婆子顫巍巍的起身,霎時老淚縱橫。
她轉身走到角落,鬆動牆上的磚石,而後掏出一個木箱。
木箱被打開,裡麵是密密麻麻的小紙條、木條、布條,以及各種能記錄名字的東西。
她緊緊地攥住木箱的蓋子,指甲扣進木頭裡,溢出鮮血也渾然未覺。
可見,她此時的情緒究竟有多激動。
她扭頭,淚流滿麵地看著白明微:“大將軍,這裡麵,記載著所有被害姑娘的名字,這是她們在這個世上,以及在這裡存在過的,唯一存在的痕跡。”
“足足三百八十一名,三百八十一樁罪惡!最小的隻有三歲,最大的也才十七歲。有的還沒有長大就遭了難,還有的剛剛長大就永遠地消逝了!”
“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是人!他們喪儘天良啊!他們……他們……”
婆子再也發不出聲。
巨大的悲痛哽在喉嚨。
隻有一點點聲音,從她嗓子裡艱難地擠出來。
她整個人似乎就要承受不住這劇烈的情緒,要爆炸了!
白明微默了片刻,聲音有些澀:“大娘,您慢慢說,我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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