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青唇白地哀求:“饒命,饒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太難受了,頭腦發昏,我不是故意要推那老……不是故意要推方大夫的!”
他語無倫次地乞憐:
“彆殺我,彆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大將軍,大將軍,救我,救我……”
他涕泗橫流地叫喊:
“九殿下,九殿下,你不是說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麼?你不能放棄我!不能讓他們殺了我!”
他絕望嘶吼,吊梢眼愈加猙獰扭曲: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還沒活夠!沒有活夠!”
然而白明微與劉堯都沒有理會他。
幾名大夫已經逼到近前,將他團團圍住。
看著他如落入陰溝的老鼠,哀嚎流涕。
看著他搖尾乞憐,隻為求饒。
可卻沒有從他麵上看到一絲半點的悔過之心。
一名大夫揚起手中的柴棍,揚得高高的,對準凶手涕泗橫流的臉,就要揮下……
其餘的大夫也紛紛揚起手中的武器。
隻要揮下,隻要揮下便可把這混賬生生打成一攤肉泥。
隻要揮下,就能為屍骨未寒的方大夫複仇。
然而,他們手中的武器,卻遲遲沒有砸在凶手的身上。
良心與道德,恨意與憤怒。
如此矛盾交織,令他們痛苦萬分。
最後,其中一名大夫把柴棍扔到地上,他失聲痛哭:“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結束一條活生生的命!”
另一名大夫捶胸頓足:“我也做不到!我下不了手……”
其餘大夫紛紛扔下武器:“做不到……做不到……”
他們有的痛哭流涕,滿腔憤恨無法宣泄。
他們有的靠在柱子上,借此穩住身形。
他們有的失魂落魄,恨自己的“無能與軟弱”,也恨凶手的可惡與殘忍。
可沒有一人,能下得了手。
這時,白明微趁機開口:“現在你們明白了麼?”
頓了頓,白明微拔高聲音:“於你們而言,眾生平等,在你們麵前的隻有病人,無關善惡。”
“你們的職責是治病救人,而不是手握生殺,根據病人的好惡來決定他們是否應該活著。”
“於九殿下而言,這每一名百姓,都是東陵的子民,是東陵的磚瓦,殿下無權也不能將他們扼殺。”
“他們是難受,是痛苦,也被病痛深深地折磨著。但是能決定他們生死的,隻有他們自己。”
“這裡的所有人,沒人可以扮演神明,輕而易舉地就決定要一個人的性命,哪怕他們身患惡疾,目前無法醫治。”
“不論是身為大夫的你們,還是身為救災欽差一行的我們,都無法輕易決定任何人的生死。”
“我們能做的,就是各司其職,儘最大的努力解決我們遇到的問題。”
躺倒在地的凶手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露出一抹得意的獰笑。
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幾名大夫,小人得誌的嘴臉毫不掩飾。
一副“你們能拿我怎麼樣”的嘴臉。
他甚至揚起不靈活的眉毛,向幾名大夫挑釁。
那笑容毛骨悚然,惡到極致。
而他的表情,也儘收眾人眼底。
有人切齒痛恨:“難道就這樣算了麼?方大夫就白死了麼?哪怕明知這人是殺人凶手,我們也要非救不可麼?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白明微朗聲開口:“天理何在我不清楚!公道在誰的人心,我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犯了家規,那就家法伺候!犯了國法,就得繩之以法!無人例外!”
凶手高高挑起的唇角緩緩回落。
他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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