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舒微斂眼瞼,暗中察覺。
這奉茶倒水,本不是她的差事,隻是剛剛皇上一擺手清退了外頭進來的宮婢奴才。
寢殿之內,隻剩她一個。
四周空氣微凝,周漢景一直瞧著沈鳳舒,甚至上下打量,反倒對寧王不理不睬。
這些小細節被張灝年張灝天兩兄弟看在眼裡,不由心生暗火。
張灝天攥緊雙拳,胸口起伏不定,儼然忍不住要開口,誰知,周漢寧目光灼灼,對他微微搖頭。
小不忍則亂大謀!
舅舅們替他出頭幾句,並不會讓眼下的局勢逆轉。
張灝年也對弟弟以眼神示意,深吸一口氣道“王爺傷勢嚴重,還需安心靜養,切不可操心費神。”
“是……”
周漢寧直望著沈鳳舒,忽而咳嗽幾聲,她立馬輕移蓮步,端了杯溫溫的水送過來“王爺,請用。”
周漢寧沒接,就著她的手,抿了幾口。
沈鳳舒又拿手帕給他擦擦嘴角,莞爾一笑,溫婉舒雅。
周漢景偏過頭,視線緊隨著沈鳳舒,見他們默默對視,方才挪開眼,起身走過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周漢寧“老七好好休養,朕國事繁忙,得空再來看你。”
渾厚的聲音,中氣十足,透著威嚴,毫無感情。
“多謝皇兄記掛,臣弟且死不了呢。”
周漢寧幽幽抬眸,對上皇兄那雙鷹凖般犀利的眼睛,兩人目光交錯,暗湧叢生,誰也沒有先移開視線。
一個深邃無底,一個亮的嚇人。
一個是冰,一個是火,天生不容。
須臾,周漢寧薄唇輕啟,臉上帶著一絲跟年齡不合的沉穩“皇兄放心!父皇總說我是一臉福相。父皇在天之靈會保佑我的,保佑我大難不死,否極泰來。”
張灝天忍不住輕聲附和一句“王爺所言極是,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王爺的福氣還在後麵呢。”
周漢景聞言扯了下嘴角,嗤了聲,英氣堅毅的臉龐浮起淡淡的笑。
父皇寵了你十幾年又如何!
統統白費!你終究做不了皇帝。
老老實實做一輩子殘廢吧,享享混吃等死的清福。
皇上要走,張灝年和張灝天也不好多留,免得讓王爺再落得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沈鳳舒跪送皇上和兩位大將軍,轉身時,見周漢寧望著某處默默出神,眼若寒星,眼神縹緲,不知去向何處。
“王爺?”
沈鳳舒輕喚他一聲,引他回神,周漢寧轉眸看她“何事?”
“王爺折騰半日,身上也乏了,不如躺下休息。”
周漢寧搖頭。
心裡揣著一團獵火,燒得慌,如何躺的下去?
沈鳳舒見他悶悶不樂,柔柔開口“王爺,兩位大將軍真是威風堂堂,令人望而生畏。”
周漢寧略偏了頭瞧她“那皇上呢?”
“皇上?”
沈鳳舒略微沉吟,輕輕搖頭“我的心思都在王爺身上,沒敢抬眼去看皇上。”
周漢寧幽幽道“你不看皇上,皇上卻在看你。”
沈鳳舒故作驚訝“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她心裡有數,方才皇上打量她,隻是把她當成個看著新鮮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