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最後一波學生上完課後,梁雅總是習慣獨自留到最後,一間一間查看一下每間舞蹈教室是否收拾停當。
梁雅很享受這種深夜獨自審視自己的事業成果的感覺。
自從當年她父親被雙規抓走之後,她就從旁人眼中意氣風發的局長千金,本城上流圈層著名的白富美,一夜之間成了貪汙犯的女兒。
她難以忍受這種落差感,一度逃離過這個城市,去國外生活了幾年。
等梁雅再次回到這座城市的公眾視線裡的時候,帶著她個人品牌的舞蹈學校。
幾乎是一夜之間,梁雅藝術培訓,就成了本城最時髦的藝術培訓機構。
隻不過幾年時間,這座城市好像已經遺忘了當年反腐中落馬的梁局長,隻知道有個從國外進修回來的著名舞者,cynthia,梁雅。
她帶著國外著名舞團進修的光環,優雅得就像十七歲時畢業彙報表演時候的那隻白天鵝。
梁雅接受了本地紙媒的采訪,登上了傑出新秀企業家名單,被印在各種雜誌的封麵上。
如今時年37歲的梁雅,依然美麗優雅。她緊致的下頜線,明亮的眼神,永遠挺拔的身姿,修長的脖頸,被印在巨大的燈箱上,向所有進門的學生家長展示。
仿佛是在賣給家長一個美夢。
一個“隻要你送孩子來學習舞蹈,那她也會成為我這樣高貴大方的女性”的美夢。
梁雅藝術培訓的課程賣得很貴,學前初階班的課程一年兩萬三,高階課程一年八萬八。
這還是大班課程,要是一對一單獨培訓收費則更高。
然而家長們依然趨之若鶩。
這座城市並不算很大,也並不是很發達。
居民收入不高,在培訓消費上的預算十分有限,但是很多家庭自己咬牙勒緊褲腰帶都要把孩子送去上培訓機構昂貴的課程。
也許有人覺得這類家長虛榮,也許有人覺得他們隻是從眾,但是不可否認的是,
他們隻是希望孩子能過上,比自己好的人生。
梁雅院長,那樣高貴美麗的女性,就是家長們希望自己孩子能夠成為的人。
梁雅在白天的時候總是看起來又溫柔又有禮貌。
不管麵對的是當初和自己交好的白富美閨蜜的奚落,或者是家境貧寒的學生家長很謙卑的送來的沾著土的農產品。
梁雅總是這樣,帶著和煦的笑容,態度不卑不亢。
但是到了無人的深夜,無人知曉的角落。
梁雅就會關掉學校裡的監控,脫掉高跟鞋,站在舞蹈房整麵的落地鏡前,放開了束縛,瘋狂的咒罵。
罵完了,整理好頭發和衣服,重新穿上高跟鞋,離開舞蹈房的,依然是那個永遠大方得體的梁雅院長。
梁雅藝術培訓機構坐落在江邊,是一個獨棟的三層建築。
在梁雅通過父親以前的關係拿下這塊地之前,這曾經是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梁雅的父親已經下馬十年了,但是留下的庇蔭依舊能在一些明麵下的操作給梁雅帶來事業上的方便。
梁雅的父親還沒有出獄。
當年如果梁家願意歸還不當得利的話,梁父其實可以輕判一些。
但是梁雅不願意。
一個早五年釋放的落馬的父親,和幾千萬的現金,梁雅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她當年去國外避風頭,其實也並不完全是為了躲避世人的白眼和流言蜚語。
梁雅走的時候帶走了一些古董名畫。
這是富人間一種心照不宣的灰色收入的洗白方式。
有畫商古董商中介,專門做這種掮客生意。
通過高價購買一些藝術品,然後把再高價賣出,轉過一道的外彙,就是清清白白的藝術品賣出的收入。
梁雅就是靠著這筆被洗白了的贓款,“白手起家”,一手創立了如今小有名氣的商業版圖。
這天梁雅也如往常一樣,在培訓機構裡留到了最後。
她精致昂貴的高跟鞋的鞋跟,噠噠噠的在裝修豪華的寬敞走廊裡有節奏的響起。
梁雅一間一間的查看每一間教室的燈光空調是否關閉,舞鞋教具有沒有收好。
看起來就像一個儘心儘責,熱愛這所學校的機構負責人。
到最後一間舞蹈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