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您不明白,如今明白了嗎?”
江采萍多年前就見過陸驛,對著陸驛自然是有一份熟稔。
加上當年陸驛的成全,才換來了她清淨多年的修養供奉,對此她心懷感激。
當年的陸大人像天降神靈一樣,天真,純淨得像一塊冰,卻又無情,強悍無匹,好像自己一個人就是一個圓滿。
如今的陸大人,開著俗世的車,載著一人一妖一鬼的,也不知是個什麼陣容。
麵容長相分明沒變,神情似乎比之前要冷峻一些,卻給人感覺比原先要鮮活多了。
於是江采萍也有心打趣了一句。
陸驛大馬金刀的坐在蒲團上。
身姿挺拔,宛如鬆柏,雖麵容未改,但那份曆經世事後的沉穩與深邃,卻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他當然知道這裡沒有神佛。
這裡供奉的,除了江梨雨之外,就是陸驛自己。
換句話說,這就是土地到了城隍廟,龍王到了龍王廟。
這是陸驛自己的廟。
陸驛平日裡都喜歡掛著一種溫和有禮卻又十分疏離的微笑,如今在江采萍麵前倒是十分放鬆。
陸驛嗯了一聲。
江采萍本是隨口打趣,卻沒想到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她愣了一下,然後很溫和的笑了。
“看來這麼多年,陸大人經曆頗多啊。”
江采萍的聲音溫柔而悠長,如同山間清泉,緩緩流淌在靜謐的廟宇之中,每一字一句都蘊含著歲月的沉澱與超脫的釋然。
她的目光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芒,那是曆經滄桑後獨有的寧靜與智慧。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似乎是在與過去的自己告彆,也是對陸驛這些年變化的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該祝賀陸大人。”
“畢竟當無情的神,似乎比我們這樣困囿於七情六欲的人類,似乎要少了許多煩惱。”
陸驛沒有接話,而是把話題從自己身上換開,問道,
“過去多少年,我已經不記得了。”
“你供奉夠了嗎?”
江采萍彎了彎唇角,說道,
“我已經想開了。”
“終究是在修我自己。”
江采萍見狀,笑容更加溫和,仿佛春日暖陽,溫暖而不刺眼。
“陸大人,這些年您定是走過了千山萬水,見過了人間百態。這份經曆,對於我們這些凡人來說,或許遙不可及,但對於您而言,卻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小姐也好,陸大人也好,都是我修自己的一個外化寄托。”
“陸大人,當年沒來得及同您道謝。”
陸驛當年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如今又問了一遍,
“這些年,你一直守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江采萍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我守在這裡,起初是為了報恩,但漸漸地,我發現這更是一種修行。”
“我供奉的,不僅僅是小姐的英靈,更是對自我修行的堅持與追求。”
“如今,我已找到內心的平靜,也是時候繼續我的旅程了。”
“我該走了。”
“其實早許多年,我就該走了。”
“隻是您的靈位放在這裡,總不放心。”
江采萍一半修自己,一半供奉小姐,早就早就修成心境有小成的鬼修,如今自有一份溫潤。
她笑眯眯的看著陸驛,說道,
“陸大人神通廣大,想來也是知道是時候道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