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很是納悶，真正的蘭笙究竟是怎樣的，是沉默寡言的，還是侃侃而談的？蘭笙這種表現到底是正常的，還是反常的？玲瓏一籌莫展。
這一日，蘭笙用過早膳便照例坐在了榻上，她手裡捧著本書，目光卻一直落在百寶架上沒有動。玲瓏端上一壺清茶，愁眉苦臉地問道，“小姐，今日還聊嗎？要不去院子裡走走？外麵天氣不錯。”
“累，不想出去。董嬤嬤呢？好像很多天沒見著她了。”蘭笙的慢條斯理讓人無法懷疑她坦承的“累”。
“哪兒有很多天。昨日太醫來請脈，她還在旁邊來著……”玲瓏覺得頭痛，不知道說什麼好。
“請董嬤嬤過來吧。”蘭笙垂眸翻開了書，掃了沒兩行，董嬤嬤便進來了。
“嬤嬤快坐，今日沒什麼事，咱們說說話。”蘭笙仍舊拿著書，好像沒了這本書，她就無話可說似的。
“夫人這幾日一直在與人說話，還不覺得累嗎？”董嬤嬤雖坐了，卻姿勢端正地讓人覺得她下一刻就要站起來。
“不累啊，我喜歡這樣與人聊天。說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說說彼此對這些事的看法，這樣才能熟絡起來。”蘭笙前幾日一直是這樣做的，今日對董嬤嬤，她的想法也沒有變。
“夫人，恕奴婢直言。您是主子，我們是奴才，主子是要高高在上的，不需要和我們這些奴才熟絡。”董嬤嬤嚴肅地說道。
蘭笙搖搖頭，“不對，不對。主子要怎樣對待奴才，應該是主子說了算。”
就是這一刻，蘭笙看著憤怒和警醒在董嬤嬤的眼中一閃而過，相信自己第一次見識到了真正的董嬤嬤。
“嬤嬤，你和緋霞宮的陳嬤嬤，交情深嗎？”蘭笙低頭翻了一頁書，貌似隨意地問道。
“……都是宮中的老人了，交情不算深，但是夠好。”董嬤嬤語氣如常，也不在意蘭笙的窺伺，隻是很自然地答了一句。
“緋霞宮被封，陳嬤嬤功不可沒。你說，她是得了誰的好處才會做出這種棄義背主之事呢？”蘭笙抬起頭時，少有的犀利嘲弄之色盈了滿麵，砸進董嬤嬤的眼裡，令董嬤嬤麵色微冷。
“夫人慎言。您的揣測很可能給您招來禍患。”董嬤嬤絲毫不回避蘭笙的探看，她甚至微微揚頷，以示自己掌控這些規矩的權威。
蘭笙笑了笑，“嬤嬤，這裡隻有咱們兩個人。如果真有禍患，那絕不是我的揣測招來的，而是你的背叛招來的。”
董嬤嬤輕輕吸氣，還想掩飾的憤恨被蘭笙的下一句話徹底激發，“嬤嬤，皇後娘娘給了你什麼好處？”
“夫人冤枉奴婢了。”董嬤嬤起身跪倒在地，牙根緊咬時說出的話帶著一股狠勁兒，“奴婢不知道夫人為什麼會這樣想。但是奴婢敢對天發誓，奴婢不是皇後娘娘的探子。”
“這是做什麼。玲瓏，玲瓏，快進來，快把董嬤嬤扶起來。”蘭笙揚聲喚了兩聲，玲瓏才匆忙進屋，見董嬤嬤跪著，連忙出手相扶。董嬤嬤推拒著，並不肯起身。
“夫人，若是夫人不信奴婢，奴婢也無話可說，畢竟此事無法對證。若是夫人實在不信，就把奴婢趕出去吧。”董嬤嬤叩頭在地，任玲瓏勸著，就是不起身。
“嬤嬤，你若真是清白的，就起身吧。”蘭笙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董嬤嬤慢慢抬起頭，仰視著蘭笙，發現隱去笑容後的那張臉上有幾分審視之意。董嬤嬤思索片刻，在玲瓏的幫助下慢慢站了起來。
“嬤嬤不要怪我。我是怕了。怕重蹈佟妃的覆轍。緋霞宮說封就封……”蘭笙搖搖頭，“風華易逝啊。佟妃尚且如此，換作是我，境況隻怕會更淒涼。”
“夫人何以悲觀至此……”董嬤嬤的目光在蘭笙臉上逡巡而過，似有顧慮，又似觀望蘭笙的反應。
“嬤嬤難道看不出嗎？陛下對佟妃的情意是真的，對我卻是假的。長此以往，我在宮中的日子可想而知……”蘭笙冷靜非常，像是在評價彆人的事情。
“夫人是不是誤會陛下的意思了？”董嬤嬤試圖從蘭笙的神情裡看出些什麼，卻發現除了冷還是冷。
“嬤嬤，這深宮裡的日子不好熬。你既到了我的身邊，就安心與我風雨同舟吧。彆人能給你的好處，我也能給你。你若信我，就安心待在錦織苑，我給你養老。”蘭笙眉梢輕挑，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早知如此，真不該當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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