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0080佟妃被貶
蘭笙在益和園養病的日子過得很舒坦。父親來看過她兩次，可是每次皇帝都要在一邊陪著。結果，蘭笙想說的話不能說，就隻能一個勁兒告訴父親她很好，無需掛慮。
趙庭遠看懂了蘭笙的顧左右而言他，雖然有心指點女兒幾句，卻礙於皇帝在場，隻能說些似是而非的“啞謎”。不過，見女兒與皇帝的對答愈顯隨意，他也寬心許多。他明白，日子終究是要女兒自己去過，再多的叮囑也隻是他身為父親的多慮。通過女兒的暗示，他了解了蘭笙的處境，眼下的一切，女兒還能應付，如果有朝一日捉襟見肘了，女兒會向他求援。
之後，許是因為放了心，許是因為朝堂上有事，趙庭遠便不再進宮了。感覺身體好了一些，蘭笙就不再一味賴在床上。早上起來，她會到外麵走動一圈；躺的煩了，她也會到外麵走動一圈。走的多了，就把益和園裡的宮人認了個遍。
玲瓏問蘭笙想做什麼，是不是想在皇帝身邊培養幾個眼線。蘭笙為此罰了玲瓏一吊錢，警告她不要亂說話。這種話最容易被人捕風捉影，一個不小心，“錦蘭夫人窺伺聖意”的罪名就會扣下來。
賴到第四日晚上，蘭笙趁夜回了錦織苑。玲瓏問她為什麼像做賊一樣摸黑“出逃”。蘭笙告訴玲瓏，這叫出其不意。
對於蘭笙回錦織苑的決定，皇帝沒有阻攔。眼見著蘭笙病情好轉，他若還將人留在身邊，恐怕會招來更多猜測。佟妃惹起的非議剛剛緩和，他不希望蘭笙再在“妖媚惑主”這種事上栽下去。
一回到錦織苑，董嬤嬤就帶著奴才們上來問安。看著一屋子宮人慌頭慌臉地祝禱她早日康複，蘭笙有了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緊迫感。看在奴才們的忠心上，她打賞了每個人一吊錢，奴才們被哄得興高采烈。
得了賞錢的人自然開心，蘭笙則捧著自己的私房錢匣子發起了愁。剛在父親麵前說完自己萬事皆好，反過頭就去向父親要銀子？不知道父親會作何想法，蘭笙鬱鬱寡歡。
隻有在益和園待過，才知道自己的院子有多舒服，沒了那種令人不安的異樣，蘭笙恨不得把院子裡的每個角落都走一遍。
這日頭午，蘭笙散完步，剛回到殿中，就聽到背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玲瓏呼哧帶喘地跑進來，後麵還跟著全樂，兩個人都是一副驚慌莫名的模樣。蘭笙不由得臉色一黯，她在滿月的攙扶下坐好，不耐煩地看著玲瓏，“又怎麼了？”
“佟妃家裡死人了。”玲瓏壓住一口氣，先把要緊事說了出來。
蘭笙的手懸在空中，茶盞很輕，卻壓製住了她的動作。蘭笙在理解玲瓏說的話，這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思路慢得連字的順序都串聯不起來。
“誰死了？”蘭笙問出抓了好久才抓到的重點。
“佟妃的親娘。”全樂在一邊說了話，趁蘭笙緩神的功夫，全樂已經喘勻了氣，“外麵都在傳，佟妃嫌棄她娘的出身不好，責罵她娘行事不淑。她娘知道後覺得愧對佟家祖宗，就自請去了尼姑庵裡懺悔，然後就上吊自儘了。”
蘭笙把茶盞放在桌上，神色凝重，“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確定是真的嗎？”
“合宮上下都在傳，我是從禦書房聽來的，全樂是從太醫院聽來的。我們倆都想回來報信兒，才知道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玲瓏一想到那些人描述的慘狀，就忍不住打冷顫。
“夫人，先喝口茶壓壓驚吧。”滿月把茶盞送回到蘭笙手中。
蘭笙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掐住茶盞在掌心蹭動著。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可怕了，佟妃的親娘，就因為這些流言送了性命？蘭笙有些不敢想。她隱約覺得有個念頭正在她的腦海裡遊蕩，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抓不住它的尾巴。
“傳言隻有這些嗎？”蘭笙思量再三，覺得還差一點兒才能抓住自己的思緒。
“他們都說，佟妃逼死了她親娘。”全樂一語驚醒夢中人。蘭笙雙目陡張，她終於抓住了那個念頭，可是，也許晚了。
“小姐，你以後一定得躲著點兒佟妃，她那種人，連自己的親娘都能逼死，更何況是你？”玲瓏有些後怕，心裡對董嬤嬤辦事不利生出了更多埋怨。
蘭笙搖搖頭，她起身走去內室，“我睡一會兒，給我備身衣服，顏色越素越好。”
“小姐，你要出去嗎？”玲瓏追著去問，卻被滿月攔住了。
“夫人吩咐了，咱們就照做吧。”滿月看著蘭笙的身影隱在屏風後，心中略有所動。
蘭笙的這一覺並沒有睡上太久。晌午剛過，一道懿旨傳來，所有宮嬪即刻到秋實園崇華宮覲見三聖。
換衣服時，玲瓏低聲問，“小姐，佟妃的事不會牽累到你吧？”
蘭笙肅著臉任玲瓏和滿月幫她整理袍服，語調冷硬，“我隻是看她過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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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齊整，蘭笙按住滿月的手，低聲道，“留心一下董嬤嬤。”說罷，帶著玲瓏去往秋實園。
秋實園分東南西三園，太後居東園萬福宮，太妃居西園千禧宮，南園裡有崇華宮，是兩宮聖人問事理務、接見宮嬪之所。三園之北是一座南江園林，園中花木茂密繁盛，至此秋末時節，仍有一派勃勃生意。
二聖有旨，宮嬪需等到人齊後一同入內，所以蘭笙一走進月門，便看到眾人散立院中，各自獨處。不止是三位懷孕的宮嬪，連禁足的雅茉也來了，加上剛到的蘭笙，隻剩皇後和佟妃還沒有現身。
園中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言搭話。蘭笙與雅茉相視一望，雅茉笑了笑，點點頭，示意自己一切安好，蘭笙方感安心。又等了一會兒，皇後在李嬤嬤的攙扶下出現了。雖然妝容華麗，可是皇後娘娘臉上的疲態卻與她的威勢一般令人無法忽視。
皇後挑眉掃視一周，率先一步，走向正殿，其他人按照品級，依次跟在後麵魚貫而入。入到殿中，蘭笙一眼就看到了正中跪著的佟妃。隻看那挺直的背影，絲毫感覺不到母親的死訊帶給佟妃的影響。再看上首端坐的三聖，個個麵色深沉，尤其是皇帝，眉間覆雪、眸色掩冰。
“今日叫你們過來，是要說說佟氏攪擾後宮、泯德行惡之事。”太後未說賜座，眾人就隻能站著聆訓。
“這些日子，你們聽到的傳言應該不少了。哀家不願多說，隻說這佟氏之過。自佟氏入宮為妃，迫害宮女三人，逼死宮女兩人，毆打宮嬪一人，險些傷及皇嗣；更惡劣的是，佟氏為人子女，對親母不念其慈，反惡其身；對親父不思順孝，反累其名。此等女子，不配為我皇室宗婦。哀家今日便要為皇帝肅正宮規。佟氏數罪並罰，褫奪封號，降為隨侍。即日起遷往虛華庵禮佛。佟氏，向你那可憐的父母贖罪去吧！”太後娘娘高坐其上，聲色俱厲，顯然是被佟妃之事氣得不輕。
太妃看了太後一眼，眼中憂慮更重，再看看下首屏息斂氣的妃嬪，溫言道，“太後娘娘息怒。佟氏之錯，也有年輕氣盛之故。看在皇帝寵她一時、恩愛有加的份上，還是從輕發落吧！”
“茹萱，現在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事關皇家體麵，你我受先帝所托，為皇帝坐鎮後宮，眼下出了佟氏這等惡婦，咱們倆也難辭其咎！”太後冷眼看著佟妃，喝令道，“來人，備藥。”
皇帝眉間一動，似有不忍，“母後，藥就不必了吧？”
太後一聲長歎，“皇帝，你就是太過仁善，才會對這個惡婦一忍再忍。德行如她，怎配孕育皇嗣？！”
一會兒，有宮人端了一碗藥送到佟妃麵前。佟妃看著黑色盤中素白的碗，抬頭望向皇帝，眼中閃動著晶瑩欲碎的淚光。皇帝看在眼裡，心中難受，再次出言阻止，“母後，佟妃她確實是有錯，可是，若她腹中真的有了皇嗣，這藥喝下去……”
“皇帝以為哀家為何如此狠心？”太後苦口婆心地說道，“今日就由哀家做這惡人，總好過來日，有些人犯糊塗啊。”
經太後點明，皇帝想通了這一番敲山震虎、棄卒保車的用意。太後看事情看得長遠，這一點，旁人難以企及。皇帝收起了眼中的失落，望向佟妃，終究沒再說話。
佟妃看懂了皇帝的意思，她拭去了眼角溢出的淚水，端起碗一飲而儘。隨後，叩倒在地，“罪婦拜彆三聖。”她緩緩起身，臉上有兩行清淚，她望著皇帝，說了句無聲的“保重”，便隨宮人離開了。
太妃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歎息，“皇後，今日之事，於你也是一番警誡。你貴為六宮之主，沒有早些發現佟氏的惡念，也是疏漏啊。”
皇後連忙跪地，“臣妾謹記太妃教誨，日後定當嚴理六宮，不負三聖所托。”
“你們都好自為之吧！後宮是你們後宮。佟氏之過，便是你們的前車之鑒。”太後一擺手，“都退下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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