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0134無果之搜
原牧野感覺到了皇帝身上散發出的戾氣，他很擔心，皇帝會在這戾氣的刺激下做出錯誤的決定。自他得皇帝賞識進階禦前，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皇帝。他習慣了皇帝的溫和、從容、淡定，習慣了皇帝用淺淡的微笑掩飾心中的種種情緒，卻忘記了皇帝也有七情六欲，皇帝也有喜怒哀愁。此刻，皇帝既沒有壓抑，也沒有掩飾，隻是儘情釋放著身上的戾氣，向身邊的人施加著威壓。
齊五和洪兆衝很快就帶著人回來了，洪兆衝上前一步，“陛下，微臣並沒有在兩個宮女身上發現藏匿毒藥的痕跡。臣認為，湯羹在禦廚時就被下毒了。”
“依卿所見，此二人的嫌疑解除了？”皇帝的聲音輕緩，與適才怒氣橫生的樣子判若兩人。
洪兆衝頗為為難，若是解除了這二人的嫌疑，那下毒的人就相當於石沉大海；若是一定要為下毒之事做個了結，就得在這二人身上再找出疑點來。後者難，前者更難。洪兆衝初來乍到，不了解宮中形勢，隻能依經驗而行。“回稟陛下，依這兩名宮女所言，她們確實是嫌疑重大，但是依臣調查所見，兩人身上、居所均無毒藥，就無法切實判定她們有罪。”
“既然如此……來人啊，將這二人拖下去，杖斃。”皇帝一揮手，眉目間舒展無波，仿若渡化世人。
“陛下，若是能再寬限臣幾日，臣還可以再作調查，應該能將此事查個分明。”洪兆衝沒想到皇帝下旨便是此等重罰，不禁對自己的決斷感到懊喪。
“不必了。”皇帝闔目，沉靜的神色中帶著些陰冷。
“陛下，請容臣再說一句。適才查驗時，臣見宮女箜兒手上有粉末殘留，以此為據，箜兒的嫌疑要大過繡屏。”洪兆衝心裡不安，如果可以，他希望再給他機會查下去；如果不行，他隻能賭一次，救一個算一個。
皇帝睜開眼，看著洪兆衝，明白他心中的急切。這個人重道義，雖懂得向強權低頭，卻也想堅持自己的原則。這樣的人，可用。“既然你這樣認為，朕便相信你。繡屏杖責五十，箜兒杖斃。”
敏荷倏地起身，幾步走到殿中，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以為，錦蘭和雅茉搜宮未果，毒源未清之時，箜兒和繡屏身上的嫌疑便是未知之數。臣妾懇請陛下，稍安勿躁，等錦蘭和雅茉回稟之後再做定奪。”敏荷強自按捺委屈的模樣看在皇帝眼中有種惹人憐惜的剛強。
“既然敏荷夫人為你們求情，就再予你們片刻光景。到殿外候著吧。”皇帝雖答應了敏荷的請求，卻沒有改變初衷。
箜兒走到敏荷身邊時，敏荷拉住箜兒的胳膊，低聲說道，“彆怕。”箜兒眼中含淚，點點頭，與敏荷擦肩而過。
時間過得很慢，在一片死寂中，光陰的流逝變成了一場酷刑，所有人都在點滴的變化中經受著折磨。
蘭笙來到正殿門口，看到繡屏和箜兒，在她們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的情緒，繡屏的眼神很平靜，如同一潭深淵，掩藏著恐懼；箜兒的眼神很緊張，如同一條弓弦，拉扯著絕望。
箜兒的目光隨著蘭笙的走近而升騰起火焰，可是，當她看到來人均手眼空空時，那火焰霎時便熄滅了。蘭笙被那曇花一現的火焰刺傷了眼，她不喜歡那樣的目光，仿佛想要吞噬一切，最後卻隻能被黑暗吞噬，那種難言的悲戚讓人觸目驚心。
一進正殿，蘭笙便迎接了眾多目光的洗禮，在那些目光裡，蘭笙感到了一絲異樣。能讓她感覺到危險的目光不多，在禦書房外有一道，這裡是相同的一道。
蘭笙找準方向望過去，看到了一個太監。那人雖穿了一身太監服，卻有一雙不屬於太監的眼睛，他相貌普通，扔進人海便再難認出。這樣的人，最適合做刺客，但這個人不是，他安靜地潛伏在皇帝身邊，若是要行刺皇帝，恐怕早已成功，所以，他不是一個刺客，而是一個護衛，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護衛。
因為不知道皇帝是否“抓住”了這個人，蘭笙不能在此刻揭穿他的身份，蘭笙想要記住這張臉，可這副麵容實在太過平常，要記住太難了。蘭笙腳下一個踉蹌，手上的串珠摔了出去，正滾到那人的腳下。
“怎麼了？”雅茉連忙扶住錦蘭，灑下滿眼惶恐。走了這一大圈，她已變成了驚弓之鳥，現下稍有風吹草動，她便驚慌不已。
“沒事。頭有些暈。”蘭笙扶住雅茉，腳下不停，全然不顧丟失的手串。其他宮人見了，也不敢驚擾，隻能示意那離手串最近的人將飾品撿起來。
皇帝看到了錦蘭的異狀，可是錦蘭沒有聲張，他便沒有過問，“你二人搜宮的結果如何？”
雅茉與錦蘭對視一眼，錦蘭會意，“回稟陛下，臣妾二人對十座宮院進行了搜檢，未發現與今日下毒之事有關的物品和嫌犯。”
“雅茉，你二人真得仔細搜檢過了？”皇後看向雅茉，似乎對錦蘭的說辭不太信服。
“回稟娘娘，臣妾等確實進行了細致的檢查，並沒有發現可疑之物。”雅茉看了皇後一眼，被皇後的威勢所迫，又低下了頭。
皇後冷笑著望向文妃，“文妃，現在你才算真的安心了吧？”皇後不無嘲諷地說道，“倒也是，若真的那麼容易找到罪證，之前巫蠱害人之事也就不會那麼輕易地不了了之了。”
“皇後娘娘不必明嘲暗諷地挑剔嬪妾。嬪妾自知無咎，自然無懼人言。隻要娘娘高興，可以隨時、隨地、隨意對嬪妾進行指摘。嬪妾生辰之日可以，娘娘生辰之日可以，陛下生辰之日更加可以。娘娘是六宮之主，嬪妾甘願為娘娘效口舌之勞。”文妃淡然地接下了皇後的不滿，她雖不知道皇後突然向她發難的根由在哪裡，卻無畏這種一時興起式的指斥。
之前對佟氏，皇後亦步亦趨，綢繆妥當才會有所行動。可是現在對自己，皇後的急不可待甚至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這變化到底緣何而來？文妃本不願與皇後正麵對峙，可是皇後一再刁難，這就讓她無法靜心以對了。她身在妃位，身後有母族，母族亦有派係。她可以忍下皇後的步步威逼，可是她背後的力量卻不能容忍。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這是整個後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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