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後,許青禾租住過很多地方,有好多次去看房的時候,原來的住戶還在。
時間久了,她一眼就能辨彆房屋的氣息,包括屋主人的偏好,生活習慣等等。
如果房子空置的時間不長,空氣中甚至還常常殘留著曾有過的食物氣息。
然而從進門起,眼前的這間公寓,卻是充斥著悲情和不幸的氣息。
窗台積起厚厚的灰塵,牆體早已斑駁,空氣裡是久未通風才有的特有的陳腐的味道。
破了兩個洞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衰老的女人,穿著灰色罩衫和黑色長褲,腳上套著一雙陳舊的拖鞋,乾瘦的身軀像隻蝦一樣佝僂著。
許青禾記得三年前的報道上,曾出現過女人就診時用的證件照,是個秀美的女人。
長發垂肩,笑容恬靜,很有書卷氣,視覺年齡在35歲左右。
…
“我從沒想過他會這樣做。”女人的聲音同樣地蒼老。
坐在沙發對麵一條長板凳上的許青禾和周誠二人默然不語,第0號受害人的境遇比他們想的要淒慘的多。
“正是因為我們是同學,所以我特意請他做的手術。本想著是萬無一失之舉,沒想到會毀了我的人生。”
“你們曾經是同學?”周誠開口道,麵露疑惑,他記得尹俊傑的碩博都是在國外讀的,而且是國際排名頂尖的醫學院。
“我們是本科同學,都是天北醫科大學的。”說到這裡,女人淒楚一笑,“勉強算是同學吧,同級不同班。他讀的是臨床醫學碩博連讀,我是骨科專業的。”
許青禾想起進門時看到的放在玄關位置的醫用洗手液。
醫生的職業病。
“手術過後前三個月一直都沒有月經。我給俊傑打了電話,他安慰我說,子宮剛做完手術,需要恢複一段時間。”
女人緩緩開口。
“後來第五個月的時候,我終於開始來月經,但量越來越少,而且我變得很容易疲憊,情緒很反複,動不動就潮紅。”
“更年期症狀……”許青禾不禁開口。
女人抬眼看了眼許青禾,神色哀傷。
“直到有一次,我午覺睡醒,照鏡子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臉上多了很多斑點。起初以為是看錯了,或者我隻是那陣子不舒服。”
“那段時間我醫院裡的同事也總問我是不是懷孕了,因為我非常容易累”
停頓幾秒後,女人繼續說道,“後來我就去了華美醫院,俊傑安排人給我做了檢查,也就是後麵記者會上公開出來的檢查結果,檢查顯示我是雌激素早退。”
“您不相信檢查結果……對嗎?”許青禾問。
女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睫毛不住地顫抖著,像是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醫學上當然也有異常的性激素撤退的情況。但那種情況主要受遺傳影響。我做完手術沒多久,就…”
女人神色憤怒,“根本就不是什麼「雌激素早退」!”
“那有沒有想過換一家醫療機構做檢查?”
女人發出一聲苦笑。
“豈止一家,我找了不下十家醫院。每家醫院都跟串好了台詞一樣,說隻是更年期提前了,我的身體直接跨到了老年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