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第三杯咖啡了。
許青禾早已注意到旁邊警員們奇怪的眼神,以及故意壓低聲線的竊竊私語,時不時有幾人看向這邊,見她抬頭,又慌忙的移開視線。
從嫌疑人的家裡搜出了一大包二手服裝亮紅色薄紗連衣裙,晶瑩閃亮的水鑽頭箍,鮮豔的漆皮高跟鞋。
典型的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舞女打扮。
當這些衣物全部攤在桌子上時,許青禾隻覺得有種奇異的荒謬感,以及……
她終於知道凶手為什麼將方欣打扮成另一個人了。
……第四杯咖啡下肚。
今晚注定會是一個不眠夜。
但眼下除了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裡灌咖啡,她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麼辦法可以緩解心底裡的不安,至少嘴巴裡的苦澀可以讓她暫時轉移注意力。
許青禾擔心一旦踏進審訊室,對方就會露出暌違已久的笑容。
頓了頓神後,她將手裡的一次性紙杯捏成一團,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擰開不鏽鋼門把手,迎接她的是一雙疲憊卻複雜的眼神。
“警察同誌,等你很久了。”笑容裡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夏目。”許青禾斂了斂神,目光如炬。
“你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麼嗎?”一陣輕笑,“我在想,我看過那麼多電影,現在腦子裡居然想不出一場跟警察對峙的戲,連一句台詞都想不出來,真可惜。”
說著,夏目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許青禾。
後者依舊麵無表情,將記錄用的紙筆放在麵前的不鏽鋼桌子上。
夏目的偏執程度比她當初想的要嚴重的多。
他是真正的戲瘋子。
“怎麼,就你一人?那個臉黑黑的警察沒跟你一起?”夏目仰起頭。
“我聽說警察審訊犯人的時候也會玩黑臉和白臉的把戲,他是扮黑臉的那個吧?嗬!”又是一陣輕笑,“本來臉就黑。”
“今天隻有我一人。”許青禾依舊麵無表情。
單人審訊是許青禾專門申請的,原本馮局長並不同意。
但她想辦法說服了上級,“對夏目來說,這場審訊就是表演。人越多,越能激發他的「戲癮」。如果讓我單槍匹馬的跟他對峙,他的發揮空間反而小。”
“她是誰?”許青禾突然開口。
夏目咧咧嘴笑了一下,身子往前傾了傾,這使得許青禾不得不正視他的眼睛,“莎瑪。”
《黑暗中的舞者》是夏目最喜歡的一部電影,女主角莎瑪隻是個普通女工人,卻酷愛音樂劇,並有著曼妙的嗓音,隻是最後命運悲苦。
“不,你才是莎瑪。”許青禾想起平頭男人口中那個男扮女裝的人。
“從你房間搜出來的女式服裝尺碼都偏大,跟你本人身材倒是相符。”
夏目再次笑了笑,放鬆的神情讓他看上去完全沒有一般人身處審訊室的緊張。
許青禾猜想此時他偏執中的幻想功能正在發揮作用,在夏目的心裡,現在這場對話不過是一場逼真至極的表演。
其他人隻是在配合他的表演而已。
“莎瑪最後死了,可我不能死。”停頓幾秒後,夏目繼續開口,“戲劇表演總有ab角,她負責後麵的一小段,所以我才給自己找了個替補。”
「她」指的是方欣。
“除了莎瑪,還有彆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