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有對這個名字起任何反應,仍舊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但沐陽隱隱約約察覺得到對方那惡劣的鬥氣,以及似乎在鍛煉的喘息。
在那棟樹屋首次見過他時,也是類似的感覺與氛圍,這就好比眼前漆黑中站著一頭足以一口便咬斷自己脖頸的惡獸,但他食飽喝足,對自己沒有任何屠殺的興趣,作為僥幸的獵物那種令人發寒的畏懼。
沉默依舊還是沉默,但寒砂終於有了動靜,他收起有點色氣的喘息,挪動了腳步,他從短褲的褲袋中掏出平板,由於他特意調整了屏幕的光亮,導致就算如此陰暗無光的之環境,光線仍然無法照亮他的臉龐。
“額”
沐陽眉頭一皺,薄唇不自在地抿住,不讓在腦中暴亂的臭嘴話脫口而出。
寒砂,未見過陽光一般健康白色的身軀,那麼一個健碩的好男兒,不知為何,在特樂依爾地下這種沒有大暖氣環繞,全靠活人拚命發熱而烘托起來的地方,塔就算走出了樹屋這處蔭蔽,卻還是如那一天在房間裡健身時一樣的裝扮,——一條熱褲般的短褲外加一件‘皇帝的新裝’。
汗液在他健碩的體軀上抹上一層亮晶晶的鏡麵,讓他皮膚的質感看起來更近金屬,屏幕的光在這層鏡麵反射之下,逼得沐陽直眯眼。
這家夥為什麼不穿衣服啊??
沐陽真的很想知道,可能在睡前那恍惚之間,就算逼著大腦趕快停機,這個疑問都會像稻穗上的蝗蟲那般鋪天蓋地地奏起求知欲保衛戰的擂鼓,將沐陽的酣睡欲求儘全啃噬。
腦中自顧自地設問,對方自然無從回答,就算問從口出,想必寒砂也會遵循自己的風格,一聲不吭。
這家夥當時不還勉為其難說了幾句話來著,那是惜字如金,如今是惜字如命啊。
滴滴,從平板傳出點擊的音效,通常人們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動作對周圍產生波動,而這個叫寒砂的,似乎恰恰相反,浮誇地裸露上身,還穿著一整年都未必能賣幾百件的熱褲,四散著讓人難以形容的汗味,很難不勾起路人們疑惑的目光。
但往心裡去老實說,沐陽倒不討厭這種既浮誇又寡言的品種,無論是利用,還是作為真正的朋友,都有其獨特的價值與味道。
在一頓操作以後,寒砂將平板翻轉過來,暗光裡顯示著一串樸實無華的文字麻煩你協助音樂盛宴的舉辦與進行,謝謝。
這段傳言,不難想象是出自誰之口,但就算如此,沐陽也有點不耐煩地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是落花村的新人,被如此當雜工對待,是極為普通正常的了,但自己沒有被分配到誰的下屬,也就少了‘我還有上司的活要忙’這一借口,來拒絕其他掌權的人,讓沐陽不禁皺眉。
我可是有我自己的計劃的,彆整日中途殺出個麻煩鬼來,打斷我的節奏啊。
“請問這是薇爾夫人她——”
正當沐陽打算核對猜想的答案,自然而然地說出口時,寒砂就等著沐陽開口的這一刻,立刻滑動平板,單調的背景依舊沒變,文字則全都換了一個風格,是那種圓圓的比較可愛的字體,寫著此為薇爾夫人所命令。
就像是故意打斷沐陽彰顯了一定小聰明的發言,寒砂也算是有點不符合形象的壞心機。
要是不探討字體,那麼前話毫無疑問便是薇爾的親傳,而後話便是寒砂怕自己是個傻子,親切地加筆的一串話——
但一牽扯到字體,身為喜歡裸露上身的猛男,卻喜愛用這種可愛的字體,這層反差,也為沐陽難得輕鬆的一刻添磚加瓦。
“我——”
可當沐陽準備試探一番,如果此行根本不值得分布時間,那就找個合理的借口——
他的思考速度與果斷本就比一般人要強上幾倍,但當他腦中才思索完各種情況的對策後,眨眼間,那個軀體健碩的男人,卻無影無蹤,隻留下地上的一灘汗水,就如言語描繪中的那般蒸發了。
寒砂難不成還能是水元素精靈了?
廚房前一條走廊通餐廳,一條通後門,寒砂似乎也並不忌諱撞見彆的員工,更不在乎,或者說非常有欲求地,向周圍展示自己完美肌肉,花了人生大半時間塑造的美體,當然走的便是一直都會有人通過的員工走廊。
他想進想退,沐陽自然攔不住,但沐陽非常希望,懇請這群身體天賦異稟的特樂依爾人,能不能腳步帶點聲音,給自己這種愚鈍的人鋪一條緩衝帶,讓一切都彆那麼驚愕。
這是沐陽從小便開始請願的述求,但到了現在依舊無法如願。
“真是任性的家夥,把該乾的活乾了,就急著下班了是吧,真不上道——”
“你罵誰不上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