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記憶裡選拔出不久前兩姐妹的形象全身圖,就算把兩人的頭發壓扁平,那身高依舊比梧桐高很多,雖說人確實不可貌相,有人到老也高不過彆人的肩膀,但那兩姐妹怎麼看測量怎麼看,都不像會比梧桐還要幼小。
更何況寄存在梧桐喉嚨上的還是如同夜鶯一般的聲喉,不減年幼的象征。
如果梧桐所言皆為事實,那沐陽也完全不會感到羞恥,他引以為豪的洞察力,隻不過是敗給了可愛,而非危險而已。
“在她們還未成年之前,那可是兩頭小兔子,怕寂寞得不得了呢,每天睡前都還要我給她們哼點歌才更睡,明明個頭長得都比我都要高了。”
梧桐表情懷念且安逸,意識穿梭回沐陽所不知曉的過去,就從梧桐那幸福的嘴角來推測,當年天上掛著的一定是最純淨的明月,而地麵上也是一片祥和吧。
“夜裡月光,小鈴鐺,叮叮呤~貓咪襲夜,入被床,喵~唔哈~~瞌睡聲中,在溫暖的心房上,悠悠閉眼,落入夢鄉——”
梧桐那令人安心的聲音,把沐陽拖入了恍惚狀態,眼皮愈發沉重,自己就好像在腦補著睡前童歌一般漸漸睡去的小男孩,而他本人竟一點也不抵觸。
已經數年沒有好好體驗過自然醒的幸福,身體早已習慣在險中求生的機敏,現在竟然會在梧桐這個認識不到兩天的生人麵前表露出了強忍在精神後方的疲態,而且還位於形似於敵人大本營中。
沐陽本不在乎小貓到底想鑽進被窩裡乾什麼,但隨著梧桐悠然的聲音繼續流淌出童趣小曲,沐陽背後的空氣仿佛幻化成了一榻軟綿綿的床,柔軟的枕頭如棉花一般包裹著頭部,厚實的被子嚴嚴實實地阻斷了每一處漏風口,全心全力投入溫暖的抱擁之中,而那隻從梧桐歌聲中誕生的小貓咪,正用它毛茸茸的被毛,與沐陽脫力的手背上交流熱量與感情。
這隻素不相識的小貓,竟然讓沐陽產生了愛戀之情,似乎還差點錯這份溫暖當做成梧桐熱忱的心。
啪嗒!一聲響,中斷了沐陽如夢似幻的虛擬體驗——隻見梧桐突然從椅子上蹦躂起來,聲音的漣漪瞬間變成了海潮,揮舞著兩條潔白如玉枝的雙臂,瞪大了雙眼,表情誇張,如首次見到獵物時的幼獅那般。
“然而貓咪這番親密舉動!卻在主人以為鎖好房門後!怔得主人從床上蹦起,驚慌地胡亂抓起仍然飽含困意的貓咪,就朝漆黑之中擲去——”
小曲忽然變了個調,如說唱一般展開了截然不同的故事線,可謂一個天一個地,一個安寧一個激烈,完全拋棄了睡前小曲的範疇,從雲朵上落入了岩漿之中——
“停停!”
沐陽內心還在為自己中了對方的‘安魂咒’而悸動,立馬也跳出來拉住了手舞足蹈聲容並茂的梧桐。
“這種血腥暴力怎麼能靜得下小孩的心呢!”
“果然?”
梧桐稍有歉意地撓了撓下巴,尷尬一笑,想用可愛糊弄過去。
沐陽無奈聳了聳肩,將梧桐送回椅子上,自己則保持站立,順便醒一醒已經完全清醒的神。
“貝卡和歐米茄彆看那樣子特彆,造型雖是後天打造的,但那搖滾的靈魂打從我認識開始便已經紮根在兩人心中,老嫌我講的睡前故事太無聊呢,嗬嗬。”
腦中把那兩個造型朋克的發型摘掉,套上樸素黑長直,再把那兩幅自信而又動人的笑臉幼齡化,或許跟事實中過去的二人大相徑庭,但靈魂深處,一定熊熊燃燒著狂野的魂魄,隻不過那違和感異常令人想笑。
“‘我的腳下,便是我們的故鄉,是我們的家,你何不轉過身,來擁抱這觸手可及的幸福?’——如此話劇風。”
“‘土地盼不到雨季,自會乾裂,但若沐浴甘霖,則生生向榮,而你的美如清風、飛雲、靜水、伶月的美卻甚過永恒,永遠如一。我願為蒼穹大樹上一枝絕美的銀葉,被你摘落——還有這種情詩。’
“老公!為何要狠心拋下我,與那隻狐狸精撒手人寰!!你讓我怎麼為你而死?!——或者白話狗血主婦劇場?”
梧桐揉捏喉嚨,拉高聲調,充滿悲憤地呼喊出最後兩個字,這真切的感情映射,沐陽就好像親身體驗著這番狗血劇一般,就連對平生家常難以共鳴的沐陽,都難受地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從緊閉的廁所門後一閃而過,僅僅一瞬,掠過了沐陽的神經,那充滿了野性的味道讓沐陽全身的警戒心又回來了,果然在廁所裡藏著什麼生物!
反觀還在熱心於表演嬉戲的梧桐,一介普通人,自然沒有打算做出反應,如癡如醉地沉浸在表演之中。
不像是人類的氣息,但人類說到底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獸,要是一個人能夠百分百忠實內心的欲望,將社會性的束縛一並拋之腦後,會不會回歸到原始那番形態呢?沐陽內心咕噥著,無意識下,視線又被廁所門吸引。
還有那個被偷拍後,消失在這裡的女人,若不是這裡有通往彆處的密道,那就隻能躲在地道裡的某個位置,而那個地方,有沒有可能比想象中的要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