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由於並沒有出現在集會上,所以沐陽便不幸地被要求頂替他去做入口的指引向導的工作。一同招呼的還有幾個連名字都說不上來的女員工,隨意禮貌幾句之後,便不得不勞費乾勁去整這些原本就輪不到自己的累活。
他還得搭上自己的臉皮,強迫自己的靈魂去展露廉價的服務型微笑,讓自己去咧開嘴角把空虛與偽裝派送給千百個不知名不知姓的陌生人。
幸好一起引導顧客的幾位女員工願意透支自己的生氣,把這份活包攬,那燦爛的笑容,甚至觸及到了沐陽對笑臉的執著與固執心,微微讓他有了一同去努力微笑的衝動。
如果隻有此等瑣事,沐陽也無從煩惱,硬著頭皮乾上幾個小時,等待夜間的重頭戲即可。隻不過打從在崗位上駐守開始,不停探究著接客之道,背後卻有一記冷冰冰的視線,同樣在不停摸索著沐陽厚實的背部,就像一隻疲於警惕的野貓,終於得以在一棵老樹皮上,狠狠地磨礪一把自己的利爪那般刺痛人心。
對視線敏感的沐陽而言,這無疑是另一次元的騷擾,這可比那時不時出現的稀有‘畜生’客的挑釁與嘲諷,更讓人心神不寧。
視線究竟來自何人,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謎題,無非就是村裡看不慣,或者說對沐陽另有圖謀的人派來的,在將沐陽鎖入禁區的地下,釣魚執法後未果,仍舊想在沐陽身上分一片成果。
本以為窺視者隻敢鬼鬼祟祟的躲在哪個殘破的角落裡,揮霍著自己大好的時間,把無價的人生扔進沐陽這灘渾水裡頭來延續自己虛無的爛命。但那抹視線的主人不但沒有躲起來,反而身披廉價又可疑的樸素兜帽外衣,直勾勾傻愣愣地佇立在流動的人群中,就像一根在緩慢的溪流中央立起來的枯木枝,顯眼程度不亞於在桑拿房裹著棉被的怪胎。
起初,那可疑的人影還會跟著來往的人稍稍挪動挪動,但這麼一來一往麻煩,加上周圍那人流並非一成不變的,節奏難以附和,用不了沐陽幾次忙碌之中的一眸留意後,竟就這麼站在人流之外,手中抓著一顆水果,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之中地大口啃咬了起來。
好歹也是也是在審視著沐陽身上的價值,這無疑是對沐陽以及監視者這身份的究極褻瀆,甚至讓沐陽產生了那不過是一個身著奇特,散發著不凡氣質的普通遊客,隻為了在人海之中多瞧沐陽帥氣的容顏幾眼——如此單純又傻裡傻氣的幻想。
往現實點想,也就是想先所有競爭者或者厭惡者一步,將沐陽拉入陣營,儘管沐陽並不能確信對方究竟在明爭暗鬥著些什麼,也不打算在意,但被一直這麼瞧著,總是非常難受的,於是沐陽趁著彆的員工忙碌之時,輕巧脫身。
“啊牟嗯”
口中炸裂開來的果汁,酸甜可口,滋潤了數小時都沒接觸水分的口腔,簡簡單單的幸福感跟隨血液注滿疲憊的身體,昏昏沉沉的視野也變得明亮了起來。然而另一股說不明白的違和感又湧上心頭,眼珠子看清了各種事物,又強烈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眼前的車水馬龍如是一幅熙熙攘攘的‘地下冬景落花村圖’的話,那就是少了最後的那一點睛之筆。
頓時,一陣寒意從身後籠罩而來,鑽心入骨,嚇得一個哆嗦,還差點把兜帽給驚歪了下去,二話不說就往人少的方向逃去,可誰知耳邊一聲銷魂的呼喚就如成群的螞蟻爬上心窩,還叫停了難以維持的身體平衡,前腳絆後腳,像個白癡一樣在平地上摔倒在地。
“沒必要裝成嚇跑的樣子吧,你不是迫不及待想把剛才的話繼續下去?”
沐陽站在邊上,向倒在地上的‘偷窺者’友好伸出手去,比起伸手去撩開蓋住真麵目的‘麵紗’,沐陽更想站著麵對麵好好說話。
但對方並不領情地接受好意,無視掉沐陽那壯實的手掌,從地上不失優雅地爬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塵,還不忘冷淡地‘哼’了一聲。
沐陽撿起被啃了一口又一口牙印,因摔倒而掉在地麵上,沾滿了灰色泥土的水果,就直接還回去總感覺有幾成的嘲諷意味在裡頭,容易被誤解,貼心的沐陽於是轉頭就看往不遠處的垃圾桶,準備為盛宴最後的殘局開一個頭。
“喂,還給我。”
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響起,那臟兮兮的水果隨即被奪取,那依舊掩蓋著真麵目的監視者看了看自己吃過的水果,便也對著垃圾桶不失優雅的擲去,把沐陽本來想乾的活兒自己攬下來。
隻不過力道雖足,準度卻不比喝的爛醉的老東西好多少,所幸垃圾桶旁並不是個受人喜愛的景點,要不然這還在不斷漏汁水的水果,說不定就蹭上了哪位幸運的遊客了。
“嘖。”
滿懷恨意地咋了下舌,不情不願地邁著小碎步,小跑到已經停止運動的殘破水果邊,蹲下身撿起,怨恨地盯著垃圾桶,接著如扣籃一般,富有極端感情地從上將垃圾垂直猛灌了進去,撞擊垃圾桶底的悶重聲,演繹了水果四分五裂的悲慘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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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識間,沐陽已經抬起雙手,就差將兩瓣手掌心拍在一塊,奏出諂媚的音律,下一秒便意識到如此對待眼前的人,對其而言,說不定表麵膚淺的阿諛奉承,也不過是嘲弄而已。
兩人此時相隔數米,各自畫地為牢,雙腿被繩索束縛住了一般,哪一方都沒想往對頭的方向踏出一步,直到對方再也忍受不了站在垃圾桶邊的異樣與無助感,猛地就把蓋在頭頂的兜帽往後颯爽一翻,棕色的頭發在頭頂的大燈光照射下,折射出了琥珀的光澤。
“果然是你啊,夢美小姐。”
原來是落花村樹屋的大頭牌,廣大男性女性日思夜想的現役夢中情人,舉手投足、談吐、一睥睨一吐息,都充滿了氣魄與高貴的她,如今竟然披著廉價的大衣,不久前環繞著身邊的高貴清香也溶解於空氣之中,浮誇與粉墨之息蕩然無存,但臉上倒是多了幾成的堅毅與沉穩,看起來沒少在壓力與危險的潮流中幸存下來。
“過來啊!”
“就來。”
沐陽也沒多計較,順從地跑了過去。
“你——”
“在接下來你的發言前,還請我僭越一翻,提醒你,我並沒有攜帶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如果你還想追求物質上的交易,那我還是勸你少費口舌,做一個聰明的上司,拿這點時間去敷塊麵膜。”
連第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咬,就被打斷的夢美,自然不會顯露好的臉色,但比起泄露出傲氣而邪魅的冷笑,這次的她單純擺了副老練的臭臉。
“誰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惦記你那有的沒的,很簡單,我就提議這麼句話,你就幫我去拿到‘記憶芯片’,就這麼簡單。”
夢美毫不吝嗇,直接公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過芯片本身隨處可見,但裡頭儲存的‘記憶’,說不定才是爭奪的重點。
“蘇恩先生,這並非什麼玩笑話,我可以以我的聲譽保證,隻要你與其他似乎想對你上下其手的人的關係表裡如一,我你之間也可談判同盟,而非雇傭關係,誠意自然少不了。”認真而嚴肅,夢美所追求的,究竟是龐然大物,還是芝麻小事,說不定會牽扯到非常多看不見的暗流。
沐陽十分猶豫,自己會不會因此陷入另一片泥潭中去,會不會不知情的情況下連累到自己的兩位家人,恐懼在他心裡油然而生。
“這一切都會成為秘密,你的外貌,會變成覆麵神秘人,你的特征,隻會記錄成‘未知’二字,我說到做到,沒什麼值得你擔心的。”
“”
沐陽的焦慮難以掩蓋,夢美輕易察覺,兩人終究還是近似思考方式的人。
“輪不到你假情假意地慷慨,決定權在我,並非我需要你,而是你必要我。”
“嘖,那你想要什麼??錢嗎?還是我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