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不動,沐陽也不動,腳下超強的吸附力,他就連轉過身,讓畫麵能更加正常點的資格都沒有,他若要觀察背後敵人的動靜,還得將腦袋埋進腿間,像個瑜伽新手一般刺激比柳條還要頑固不化的韌帶,折疊堪比軟鋼的身體,周身精細肌肉的他,隻有痛苦的哀鳴。
自己這下真的就像一頭剛燙完毛的豬肉,他明白眼裡的懇求與悲傷可無法阻擋尖刀,大腦開始瘋狂扭轉,從時不時零碎飄入大腦數據庫中那數百本交際攻略書與各種萬人迷的自傳裡頭,提取出能控製住女導航殺氣與火藥味的迷幻噴霧,要是靠幾句口水話就能翻轉局勢,那被罵軟蛋被罵懦夫又有何不可。
從她狂野的視線從未離開自己來看,似乎也無法企盼能從她嘴中流出任何促進和平的發言,填裝在她下一步的行動離的子彈,隻有暴力與殺戮,理性在力量之前,絲毫沒有底氣。
就算是如此緊張時刻,沐陽依舊在夾縫一般的子彈時間裡,回憶起與女導航初次見麵的那情景,那種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異樣感,麵對傑克時若有所思的滿不在乎感,無論是上次還是今次,無緣無敵撲麵而來的憎惡與憤怒,都暗示著在她眼裡,邪惡的一方是沐陽才對,自己才是讓她處處不如意的攪屎棍與絆腳石。
生來就不可能對破壞彆人的好事感到喜悅或興奮,也不會因為旁人啜泣不幸而感到悲傷與優越,在彆人的喪葬儀式上更不可能萌生不出笑意,途徑陌生人的婚禮也能表麵上展露一時的笑顏。
在人際交際上多少能周旋出一番小天地,知道什麼場合該如何拉扯臉上的肌肉,嘴裡蹦出來的都是幸福四葉草的種子——這樣的他卻在這等危機嚴肅的關頭,竟然還笑了起來。
要不是還曲折著僵硬的腰部,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就不會被當成滑稽來處理了。
宵語甚至為了這家夥,特地處理了大停電的假象,把連人都不願意放進去的廚房都空了出來,還把這家夥帶到了這力,這兩人的關係可見不淺。而這個女人又為了什麼,總會與自己來上這種誰都不期待的偶遇。
甚至又讓人產生了最壞的聯想,自己不過是操線人偶,被操線的人偶,這一切都是計算好的鬨劇。
這可是比現在被這個女人打敗後關到牢裡還要可怕的臆想。
胡思亂想從來不會停滯時間,眼看那女人已經開始做出攻擊準備,她從口袋掏出一枚閃耀著金光的針,但與其說是針,不如說是沒有花飾的發杈,雖然不及織針,但依舊能混淆那到底是害人的奢侈品還是傷人的武器的概念。
隻不過不管其價值如何,下一秒都得從後方捅進沐陽毫無防備的背部,那可不是針灸用的醫療針,身體上的死皮就算堆積出一層又一層的防護膜,也無法阻止貫通與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
“!”
殺氣一閃,女導航手中的針便化為金光,如疾風似迅雷,炫目的光眨眼間暴力填充滿沐陽警戒的雙瞳,頓感眉間一涼,脊椎一串名為求生欲的電流從尾龍骨貫穿頸骨,危機一刻,就如投石車一般,將沐陽那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總指揮部,從兩股之間拽起——
刹那間熱流撕裂了沐陽眉間的皮膚,灼燒的電辣感化成足以滲透堅硬頭骨的疼痛,將沐陽的警戒意識拉到了頂級。
而那道金光雖錯過了頭號目標,但仍舊把殺氣賞賜給了彆處,徑直地刺穿了眼前門旁的一塊鐵片上,這似乎損害到了鐵片後的電路裝置,跳動著絲狀的電流,發出了滋滋聲,鐵片上從內部亮發出白光,就好比在相親節目上唯一被女嘉賓亮起了燈的可憐蟲。
兩腿的灼燒感接踵而至,那根金針席卷起的氣流,竟然在沐陽曬黑的皮膚上留下了被毆打過一般的紅腫,要是沐陽沒有及時將身體扳直,那根金針就得給沐陽堅固的頭蓋骨狠狠地上一課了,最後一課。
但這還沒完,名為出乎意料的洪流再一次衝擊,忽然間右腳上的吸力憑空消失,嚇得沐陽立馬繃緊了身體,結果右大腿竟然順著重力叛逆地撞上了沐陽的大臉,防備來提防去卻來不及咬緊牙關吃下來自身體部件的突然襲擊,雖不疼,卻給沐陽嚇出了一串低沉海迷之可愛的,如河豚漏氣時的尖音。
恐慌之中,隻見原來吸附著右腳的鐵片也與被金針刺穿的那塊般,閃起極為純粹的白光,就像在暗示這一塊已經‘完成了原本的任務’。
也許是那根針破壞了機關原本的規則,又或者這本就是這房間的奧秘,不過沐陽現在還有更多想法,那就是麵前這棟敞開的門,裡頭散發出不輸這間房的冷清與死寂的氣息,這倒像古墓裡打開最後安葬著皇帝棺材板時同樣的味道。
如果能自由行動,那沐陽肯定會無視掉這位先客一頭撞進門去,雖然這看起來像一頭紮進了甕中般愚蠢,但沒有比遠離這個癲狂的女導航更為安全的選擇,就算僥幸逃回去也隻會被宵語前後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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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好了方針,接下來就要考慮如何把左腳抬起,溜到門裡去了。
嗯?
沐陽愣了一愣,如同察覺到異樣般,在天花板上似乎粘著數千元的大金幣一般,猛地低下頭去,而與此同時又一道金光掠過頭皮,硬生生地紮進了另一塊鐵片中去——
然而,這卻是眼中停留著的最後之景象,那道門就像進入了急墜的電梯一般滑出視線之外,而重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又再次回到了身上——
這似沐陽所期,但也就符合期望了一點點,就連左腳的吸力也消失,來得過於突然,沐陽壓根就沒來得及抓住門框,而再想去抓的時候,瞳孔裡儘是渾濁的殘像,在之前豐滿的數秒內腦袋已多次與死亡周旋而幸存,可這回就得往一塊巨大‘死’字上撞去,無疑運氣在這麵前可是蜉蝣與山嶽之彆,將一切歸於死亡,回溯原點——
不過,這種等級的死,沐陽可不願輕易抱擁,他寧可用‘作弊’的方式,改變這該死的命運,他隻需輕輕用[落染]在腳尖上施加一點‘儲存’好的力,就能在空中調整落地的姿勢,使雙腳朝下,就算是接近3樓的高度,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了。
然而重力卻永遠走在想象前麵,3樓高差眨眼之間便轉瞬即逝,眼前的景色翻了個跟鬥,才恍然發現,下一瞬間兩腳就得重新立足於大地之上,若不立刻做好緩衝準備,那剛才掉水塘裡的債到這時候就該還了。
隻能說不愧在艱辛的世界中打拚多年,在離地麵的鐵片不到半米的危機一刻,立刻做出了保護架勢的緩衝準備,兩腳成功有恃無恐地踩踏在鐵片之上,極其的爆音與震撼在房間內橫衝直撞。
不需要扭轉脖子,回歸平常的視線裡便是女導航猙獰的麵目,那暴露在麵具之外的嘴裡滿是殺意,如餓狼一般的尖牙咬住下唇,饑渴著沐陽的血液。
她仍然留在原地沒有其他攻擊行動,才是更加意外的展開。
不過說來也怪,為什麼她沒有在沐陽墜落的時候就立刻展開殺戮行為,光丟兩根針看起來可不能豐盈她無止無儘的殺意之桶,那尖牙的牙縫肯定連半微米都沒法填充。
難不成她也沒想到吸附著沐陽腳的鐵片會突然失靈?
錯亂的零碎情報不停擠壓要被燒熱的大腦,不經意間,沐陽瞄了一眼他原來‘站立’過的地方,兩塊鐵片不出意外地,均發著白光。
視線下轉,就連那女人的腳下,也能透過鞋底,微微目視到純淨卻讓沐陽感到無比不吉利的光。
要是按照一個溫柔的劇本,那麼自己的腳下也該亮起白光,然後他就能自由地回避接下來的襲擊,畢竟,亮了白光的鐵片,就會失去吸附力,這麼個道理才對——
啊
骨感的事實之中,兩腿僵直無法動彈,就連看都不需要看,現在的他成為了貨真價實的活靶子,高吊在天花板的時候至少有重力幫著忙,就算女導航跳上來也沒法爆發出全力,但現在可是平地,兩人都在同一水平麵上,孰強孰弱完全看個人本事,無論客觀還是主觀,他都對自己武力值無下限地蔑視,這下可真的笑不出來了。
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在被揍到失去意識前,能蹦出幾個全身而退的計謀,就算周邊依舊環繞著[落染]的碎片,但沐陽非常有自信與自知之明,這點防禦,能擋下阿貓阿狗的拳腳,可擋不下女向導任意的‘輕觸’。
舉起拳來!咬緊牙關
就如被放進鬥獸場裡的死囚,伴隨了二十年的健全雙臂,卻讓他感到異樣地不安,眼前這比自己矮小身材也不算那麼魁梧的女子,卻彌散著失了控的死神一般的氣息,他也曾親身嘗過,她光靠那纖細的手臂似乎就能打斷沐陽粗壯的頸骨。
比從管道內泵出的塑料桶還凶猛,比從高空落下來的鋁罐還要致命。
“咦?”
緊張時刻,沐陽卻又愣住了,鬆弛的嘴角漏出滑稽的疑惑,頭頂成千上百個問號,頂著圓瞳,直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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