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突然從剛才那稍稍節製過後的癲狂中清過來,趕緊為本應該感到羞恥的行為,蒙上一輪紅暈,這才讓夢美原本那恰逢桃李年華上下歲數的純粹,更加真實,就算撇去臉上老練的妝彩,都能有一種單純的美。
同時,這邊剛坐下來好不容易喘一口氣的沐陽,哪還有心思去調侃,他著急地想知道夢美到底打算怎麼邁出下一步,會不會改變進攻策略,要來虛的還是實的,沒有新材料的大腦等待著琢磨。
他就像一塊從冰箱拿出來,結果解凍後卻忘了下鍋的僵屍肉,從淩晨熬到第二天的早上,在今晚與夢美決出勝負的焦灼感就如同那塊肉在炎天下的腐敗,追逐著剩餘不多的壽命。
夢美一會笑而一會愁,表情的大雜燴,她作為自己故事的主人公,一定比沐陽所了解的要複雜得多,但沐陽也有自己的冒險,有自己的日記本,他不會心甘情願在今日的頁麵上,寫下‘慘敗’二字,而要誇大其詞地記錄下‘大勝而歸’的宏偉篇章。
他有預感,無論如何,這場同盟都不會一般兒戲。
在投影儀的後方磨嘰了好一會兒,身為娼館頭牌的自尊這才重新回到她的臉上,把身體往近挪,厚重被子那狹小的間隙中,那若隱若現的女體,無論如何都占用了沐陽視網膜的一角。
向當地的人求助那確實很窩囊,沐陽要是一開始就料到自己辦不妥這事,肯定會直抒胸臆地,讓他的兩位摯友參與其中,一起重拾過去的輝煌——
不,能找當地人幫忙,也是一種才華,個人的力量有限,關鍵是識人要準,這才是我的長處
沐陽安慰著自己的選擇。
“我說——”
再次響徹空間的女聲,少了一層尖銳的冰寒,卻又多了一分標致的淡雅笑意。
“你人看起來冷漠得很,但眼神不會騙人,一直盯著我,我的哪個部分長著什麼能讓你‘躍躍欲試’的好寶貝嗎?哼哼。”
沐陽差點把卡在喉嚨裡的氣嘔了出來,他曾玩耍性地幻想,夢美會拿出點什麼來挽回剛才跳舞抖落的美豔形象,卻沒想到會這麼笨拙。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盯著的是腦海裡的你,或許存活在未來的你啊。
“躍躍欲試?你是不是有點太看得起——這樣吧,你想聆聽我的真心,還是愛慕著我渾身解數的恭維話?”
“哎喲哎喲,年紀輕輕,卻真沒風趣,彆人家都是女難之相,你倒是女荒的宿命。”
“我很樂意與美麗的夢幻共枕,但我不願閉眼,隻怕再次睜開眼皮,我會彷徨。”
“哼,你這話對著牆壁叨叨倒是絕配。”
雖然這麼數落著,夢美還是將臉埋入了被窩裡頭。
“那個女向導,你打算怎麼辦?”
“兩個方向,一,就是比她更快找到那個‘東西’,二,將她騙出去。”
不再摻水兌空氣,夢美的話能那麼簡單不添加雜質,實屬難得,但內容卻沒能讓沐陽振奮起來,因為這些個話都隻存在於概念,而,與沐陽的企望完全不相乾,無論走哪一個選擇,結果也是夢美直接受益,自己這邊隻算個沒撈到薪水的零工。
“你不能把我當槍使。”
來自沐陽沉穩的一瞪,刮不掉夢美情緒管理的一層皮,那綽綽有餘,混合著光與影琉璃色的麵容,像隻一肚子壞水的狐狸精。
“我坦白,如果是剛才,我確實沒打算與你結盟,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無論是我還是你,都沒有退路。”
在看過那信封之後,夢美也確實剝下了最外層的麵具,隻不過麵具之下又有幾層彆的麵具,無人能知。
“萊茵呢?那個獅子女是站在你這邊的吧?”
本以為這個設問毫無爭議,但夢美卻回以一記難堪的笑容,蹙眉而歎息。
“我是被貶到這裡來的,被那女人所害。”
冰冷的微笑,嘴角卻如血刃般滲人。
“萊茵則是覺得自己同罪,過意不去,才與我一塊落到這田地,沒錯,是能互相傳染罪惡感的關係,我指的,是她們倆,也隻有她們。”
寂寞的視線掃過沐陽,轉向彆方,眼眸深處站著一個雄偉的影子,遠在天邊,遙不可及。
明明萊茵私下裡對夢美如此敬仰,那表裡如一的行事風格,也並非夢美口中那般陌生。
“但要怎麼把她騙出去?該不會跟你在找的那個東西有關係吧?”
自然是四四方方,掌心大小的類似芯片的東西,當時夢美也是含糊其辭,有想請沐陽幫忙的心,卻連圖像之類的都不給沐陽瞅一眼,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也是時候得講明白了。
但夢美一眼就看穿了沐陽的心思,連忙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