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深邃的漆黑,好不容易迎來類似朝陽的燈光,沐陽沒有餘力去享受,畢竟身後那略帶凝重與懷疑的眼神,可比勾魂奪命的無常要來的驚悚。
途經空空如也的廣場,就連燈光都顯得寂寥不少,很難想象在幾個小時前,這裡還是一片的狼藉,尚有吵鬨的虛影在廣場上放蕩。
沒有駐足,沐陽徑直往一個方向走去。
兩人保持一定距離,趁著夢美不能乾擾他的思考,趕緊對接下來要講的事,在腦中來了一遍梳理。
時間已過淩晨四點,轉接入清晨時段。一眼望去,還是沒看到生人的影子,可以說屍體事件,讓所有人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能在床上多賴一陣子,是一陣子。
最壞的情況,那就是夢美有意控製了人流,嘴上一張一合,就能調整員工的作息時間。力量差距如此,就不能保證她在被沐陽亮出驚人的事實後,還能保持一對一的公平精神。
不過也不用擔心,除開萊茵,其他的手下也是普通的女性,就算她們捆成一團麻繩,也沒法將沐陽束縛住。
沐陽內心如是飽嘗著對未來勝利果實的憧憬,對自己能笑到最後的立場,堅信不疑。
就算如此堅信著,腦子裡卻總是蹦出緩和繃緊的彈弓一般緊張神經的話語,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卻已經感覺這段路途比想象的要短上許多。
“來這裡你認真的嗎?”
還沒完全抵達,夢美已經猜出了目的地,這個方向本就沒有太多建築,隻有一處,自從夢美有了一定地位後,就再也沒親臨過的地方。
“常識與習慣總會蒙蔽雙眼,誤導大腦,這是作為長壽種的人類,不可避免的壞毛病,也不算多大的過錯,縱然有青春花貌,千斤權利,愚蠢總會摻和其中,這才是人類的不完美,人類的完全。”
麵對沐陽的冷嘲熱諷,夢美倒也沒有燃起怒火,抿著嘴一言不發,盯著沐陽那不清潔不體麵的後腦勺,略顯嫌棄地咧嘴一笑。
在那中央大燈的救贖之光難以普及的角落,目的地的原貌呈現在了夢美眼前。
“你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何等玩意,特地來真誠地將自己歸位?”
沒有告示,沒有招牌,僅憑氣味,就能知道,那被亮光所厭惡的設施,是處理落花村一日所生產垃圾的地方,就算沒有堆放,仍然會有股不太好聞的酸味飄飄而來。
“嘿,你可真幽默,按你這麼說,你,我,還有那一片棕的,那一片黃的,不都是被地表唾棄的垃圾,那個投放垃圾的口,恐怕裝不下吧?”
夢美沒有理會沐陽口頭上的反擊,而是往邊上一挪,嘗試用肉眼,看穿沐陽帶她來的目的,隻可惜黑燈瞎火的一團,又能看出點什麼。
“常識之外,可不是胡言亂語,任何的天馬行空,那都是有律可循,才能釋放出令人共鳴的能量,好比晚景的極光,湖麵上的光的折射,它們蘊含著無數種色彩,但都是遵循著規律,才會被人當成美談,而你這再怎麼說——我猜也不用多費口舌跟你解釋,那裡可深了,可深了。”
苦口婆心地重複著,嘗試將沐陽從發病的邊際拉回,但沐陽那可對自己的推理異常自信,就算額頭滲出算不出是冷汗還是熱汗的汗珠,陰影之下,那勢在必得的微笑,得是純度很高的偵探才能露出的表情
“省點口水,免得等會對我滿溢的驚歎之情,無以宣泄。”
丟下這話,沐陽立刻遁入更深的黑暗,那健壯的背影,倒也讓夢美有了點毫無根據的期待。
“你可要招待我這個夜之舞蝶,連個燈都不懂得開呀?”
跟著沐陽走進垃圾房,沐陽連燈也不開,留著個漆黑的大空洞,四周飄躥著不能算好聞,但也沒到臭,反正聞上兩鼻腔就能習慣的味道,這些小細節,都是讓夢美忍不住雞蛋裡挑骨頭的關鍵點。
就算夢美的碎碎念充盈了小小的垃圾房,沐陽也沒有開燈的傾向,夢美隻能冷冷一哼,手抬起往邊上一伸,熟練撥動開關,一時間,昏暗的光亮閃耀出橙黃,驅逐黑暗,還垃圾房一個純粹的真麵目。
收拾乾淨的垃圾房內,雖說算不上一塵不染,但至少沒有不明汁液的痕跡敗壞印象,被要求在這住上一晚,那肯定也會不情不願,但也僅是不情不願。
在燈光下判明了夢美身上與往常不同的新衣裝,已換下那在暴露與遮掩之間恰到好處的禮服,套上一條運動長褲,外加一件紫色的長袖棉衣,盤起那為豔氣值了不少加持的長發,立馬搖身一變成過冬宅女的刻板印象,雙手叉腰地立在沐陽身後,這哪是魅人的蝴蝶,更像是一個冷酷無情可怕的包租婆,還是青春版的。
而不管燈光的有無,沐陽始終都麵向一個地方,那便是垃圾房裡最占空間的那一口垃圾投放的入口,就好像那兒處飄著一隻夢美看不見的鬼魂。
“顧名思義,垃圾站,就隻是用來處理垃圾的,除此之外,它不會用於任何彆的用處,任憑你胡說八道,你也找不出任何的證據,去證明這個垃圾口,能通往哪方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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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沐陽開始原地踱步起來,但視線仍然放在了入口。
“真是如此嗎?你不覺得這一片過於乾淨了嗎?”沐陽側對著夢美,有氣無力地指著他一直盯著的周邊,剛才滿溢出來的自信不知去往何處,落差一個天一個地。
夢美豪爽地撩起劉海,那小小的亮瞳,銳利而靈動。
“每日輪班的女孩,都是我麾下拿得出手的好姐妹,無論什麼工作都能儘心儘力,自然不會把肮臟留給下一班次,她們都上進得很,恨不得把所有競爭對象都拉下馬去,她們可沒好心到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留下把柄。”
不過,沐陽卻把這強而有力的偏袒宣言當耳邊風,擅自改變了話的走向。
“此前,你給我的香水,我思來想去,發現了裡頭有不少我忽略掉的奧秘,就好比說,為什麼要用香水?拿出油漆噴槍之類的視覺型的工具,不方便多了?”
畢竟宵語那常年大汗淋漓的,體味肯定少不了,說不定區區香水,還未必必得過她辛勤的氣息。
“事到如今好,我就陪你嘮叨嘮叨,也沒什麼特彆之處,隻不過手邊多出這麼一瓶,免得浪費而已,反正你夠機靈,也不會用。”
“不,這當然得有所講究。”沐陽的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對著虛空搖著手指,眼裡有光,嘴上有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