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蓮笑笑“從前王孫重情傷懷,如今也算是寬解了,自然是好的。”
初寧凝視著她說“紫蓮,我也希望你能寬解。”
紫蓮垂首片刻,把手腕上帶著的玉鐲伸到初寧麵前,含淚笑道“王孫你看,他一直都陪著我呢。”
初寧握緊紫蓮的手,相互慰藉以忘前愁。
這一日,嬴政正在章台殿中批閱奏章,傳報“齊客茅焦欲上諫於大王。”
嬴政眼皮也不抬“你且問他所諫何事?有無涉太後語耶?”
不一會兒,內侍回報“客正為太後事來諫。”
嬴政道“你可曾提醒他,先前那些來為太後遊說的人如今可都是闕下之屍乾了?”
內侍外出一會兒,又回報“客曰,曾聞天有二十八宿,降生於地,則為正人。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矣,尚缺其一,之所以來者,欲滿其數耳。他還說,古聖賢誰人不死,有何畏哉?”
“詭辯!”嬴政怒道“狂夫故犯寡人禁令!立即炊湯,召狂夫來就烹湊數!”
內侍傳召茅焦,茅焦故意細步緩行。內侍催促他快點,茅焦道“我到了那裡就要被處死了,您就不能讓我走慢點,多留片刻嗎?”
內侍輕歎一聲,不忍再催促。
茅焦來到殿內,不慌不忙地向嬴政行禮道“臣聞之‘有生者不諱其死,有國者不諱其亡;諱亡者不可以得存,諱死者不可以得生。’人之生死,國之存亡,皆明君之所究,不知道大王是否願意聽?”
嬴政其實並未真正動怒,道“汝且試言。”
茅焦道“夫忠臣不進阿順之言,明主不蹈狂悖之行。主有悖行而臣不言,是臣負其君也;臣有忠言而君不聽,是君負其臣也。今大王有逆天之悖行而不自知,微臣有逆耳之忠言,而大王又不欲聞,臣恐秦國從此危矣。”
嬴政思忖片刻,道“子所言何事?寡人願聞之。”
茅焦道“今天下之所以尊秦者,非獨威力使然,亦因大王乃天下之雄主,故忠臣烈士畢集秦庭也。然大王車裂假父,有不仁之心!囊撲兩弟,有不友之名!遷母於萯陽宮,有不孝之行!誅戮諫士,陳屍闕下,有桀紂之治!大王欲圖天下事,而所行如此,何以服天下乎?昔舜事嚚母儘道,升庸為帝;桀殺龍逢,紂戮比乾,天下叛之。臣自知必死,第恐臣死之後,更無有繼二十八人之後,而複以言進者。怨謗日騰,忠謀結舌,中外離心,諸侯將叛,惜哉!秦之帝業垂成,而敗之自大王也。臣言已畢,請就烹!”言訖,茅焦解開衣服,走出大殿,伏於殿下等待受刑。
嬴政聞言深為震動,於是趕緊走下大殿,命寺人撤下炊湯。
茅焦道“大王已懸榜拒諫,不烹臣,無以立信!”
嬴政扶起茅焦道“先生請起,寡人赦你無罪!”又吩咐內侍為茅焦穿衣,令命趙高收起榜文。
嬴政道“從前諫者,儘數寡人之罪未嘗明悉存亡之計。今聞先生所言方才茅塞頓開,寡人不敢不敬聽!”
茅焦深拜一禮道“大王既俯聽臣言,還請速備車駕,往迎太後;闕下死屍,皆忠臣骨血,乞賜收葬!”
嬴政即命司裡,收取二十七人之屍,各具棺槨,同葬於龍首山,表曰會忠墓。又親自率領車隊前往雍城,將趙姬接回了鹹陽甘泉宮。如此,平息了內外非議。
隻是他們不知道,於趙姬而言,她隻是被換了個地方囚禁。她已經無法再真正進入鹹陽,進入自己兒子的內心。
接回趙姬後第二日,嬴政來到華陽宮,向華陽請罪,因其不告而先行。
華陽笑容和藹“大王言重了,孝義為先,你接回自己的母親何錯之有?”
嬴政恭順道“多謝王祖母體恤。”
華陽道“你的婚期將至,我年紀大了,一個人操持起來著實費勁,還是讓你母後來為你操持罷。”
嬴政道“王祖母有所不知,太後經此一事,心智身體大不如從前,孫兒的婚事還是得勞煩王祖母。”如今雖然掃除了呂不韋、嫪毐等人,但宗室依然位高權重,不得不顧慮,還得運籌帷幄步步為營。
“罷了罷了,也是你和初寧的大事,我就再操心這一回罷。”
寒暄一陣後,嬴政拜彆華陽,剛行至後殿,就聽見初寧爽朗的笑聲。扶蘇快半歲了,正是想走又走不得的時刻,初寧正抱著他在院子裡與雲容嬉鬨。
初寧回首望見嬴政,便招呼他過來,把扶蘇小心翼翼地遞到他懷裡。
嬴政抱著扶蘇,摸了摸她的小臉蛋,低聲對初寧道“你什麼時候也給我生個兒子。”
初寧不由得飛霞撲麵,跺跺腳跑到雲容身後,“姐姐,大王他欺負我!”
雲容含笑,伸手點了點初寧鼻子,“你要這麼說,我可是不敢信的。誰都知道,你才是最壞的。”
嬴政哈哈大笑“還是雲容深明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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