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看向趙高,伸手緊緊握了握趙高扶住自己的手臂,搖搖頭後,緩步離去。
這件事,趙高終是沒敢告訴初寧,他想嬴政不止是在敲打李斯,也是在敲打自己。
初寧沒有耽擱,離開章台殿時,便命人去請韓美人,畢竟大王要發兵韓國,還是提早告知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的好。
回到承元殿時,已是夕陽西下,有蘅風殿侍女來報,羋七子荏兒有喜了,初寧也喜不自勝,荏兒進宮多年總算是懷上孩子,便傳令讓夏無且仔細照顧。
不久,韓美人也到了,待人退去後,初寧將大王要出兵請韓非入秦之事告訴韓美人。
韓美人聽罷,異常激憤“韓非出生宗室,於家為國赤膽忠心,豈能屈身獻計侍奉他國?”她見初寧神色驟然冰冷下來,知道自己說錯話,王後父親昌平君是楚國公子如今也為秦國丞相,難道他就是不忠不孝之徒嗎?韓美人心頭一緊,忙低頭懺悔“臣妾心急失言,請王後贖罪。”
初寧冷聲道“知道就好,韓非入秦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韓美人咬著唇道“是。”她沉吟片刻道“隻是韓國子民恐秦軍久矣,臣臣妾願意給王兄去信,讓韓非出使秦國,能否請大王不要發兵?”
“發兵不止是為了請韓非。”初寧道“若韓王識相,此次也不會與秦軍兵戎相見。”
韓美人隻得領命,回去含淚寫下這屈辱的書信,一是自知韓國國力日益衰微,麵對強秦隻能委曲求全,以圖來日。二是為韓非惋惜,自己身為女子也就罷了,可他雖學富五車卻口齒不靈不善交際,若為國屈身奉敵,那將要承受多大的委屈和危險啊!
是夜,嬴政到承元殿,初寧回話她已交代韓美人寫書信,又說宮裡添了一樁喜事,荏兒有喜了,嬴政囑咐她好生照顧著,一番交談下來仿佛例行公事。
初寧覺察出些異樣,便問“白日裡我當著李斯的麵說那些,政哥哥可會覺得我乾政妄言?”
嬴政微微皺眉,伸手輕撫她的臉龐“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以為你生氣了。”
嬴政笑道“沒有。從前我就說過你我論政談史暢所欲言不必有所顧慮,我就喜歡你的知無不言。況且,你我也是舊時同窗。”
“我不喜歡韓非,不止是因為這個。”
“還有什麼?”
“韓非之所言,不外乎是君主要有無限權勢和陰險殘酷的禦下之術,以刑法和權勢讓民眾畏威歸附。他強調嚴刑重罰,在他看來商君的法還不夠徹底。”初寧打量著嬴政的神色繼續說道“我覺得太過嚴苛刻薄,或許現在是能以權威聚集人心以攻六國,但將來一統天下之後,若還以如此嚴苛峻法來管束六國民眾,恐是不妥。”
嬴政笑道“寧兒真是長進了,還能有此見解。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會仔細考量的,你呀,就是太過操心!又容易亂想。”
初寧撲到嬴政懷中,緊緊環住他的腰,“我沒有亂想!白日裡我是衝動了,可我就是生氣,你我的情誼絕不容他人挑撥。”
嬴政亦抱緊她,“我知道。寧兒答應過我的,絕不會背叛我。”
“這是自然。”初寧靠在他懷裡,心中卻酸澀無比。她們明明彼此相愛,卻不知為何,不知何時,雙方都在不得已的刻意遷就,生氣撒嬌也要恰如其分,再不可任性直言。
夜色闌珊,靜若秋水,曾經彼此信任依靠的兩人,如今雖緊緊擁抱卻也各懷心事。
嬴政需要韓非提出的以法勢術為核心的王者之道來集權改革。
韓非所著《備內》、《八奸》等,皆威脅到嬴政對王後的看法,故而初寧想著韓非到秦國也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方便除掉。
秦國大軍壓境,韓王惴惴不安,與群臣商議後決定向秦納地效璽請為藩臣以保平安。嬴政故意晚些時候才放出韓美人的書信,韓王接到妹妹書信後,仿佛絕處逢生,即派遣韓非出使秦國。
韓國危急之際,韓非臨危受命奔赴秦國。嬴政終於與他魂牽夢繞之人和共同探討了天下歸一之道。韓非雖然口吃,但談論起政治見解,卻是娓娓而談,頭頭是道,與嬴政的想法不謀而合。
尤其是韓非把“法、術、勢”三者融為一體,采長棄短。提出健全法製,以法治國,此為“法”;君主要善用權術駕禦群臣、掌握政權、推行法令,此為“術”;帝王要獨掌軍政大權,維護君主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勢,此為“勢”。此三者缺一不可,若帝王皆具,便可勞心而不勞力,治人而不治於人,成為擁有並運營至高無上權力的“明君”。
嬴政對韓非的賞識越加強烈,迫切希望韓非能為己所用。
麵對嬴政的欣賞和惺惺相惜,韓非或許有過心動,但他不敢忘卻自己韓國宗親的身份,始終謹記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要通過政治遊說,勸秦王不再攻打韓國,尋求韓秦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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