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寨子裡幾乎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幾百號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夜夜笙歌,簡直好不快活。
奈何美好時光總是短暫,樂極,往往就容易生悲。
譬如今日,烏頭山上再沒有往日快活的喧囂,取而代之是無數嚎哭嘶吼之聲。
整座狼牙寨上下,如同上方陰沉肅殺的蒼穹,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裡。
忠義堂內,一片縞素。
正北麵垂落的白色祭帳中間,一個大大的黑色奠字分外醒目。
香案上煙霧繚繞,壇子裡插滿了無數燒紅的香燭。
正中間豎著一塊黑色靈牌,上麵赫然寫著‘大當家吳狼靈位’七個字。
“魂兮歸兮……叩首跪拜!……”
從上關堡逃走的副千戶高橫,以及明麵上代替吳狼管理匪寨的二當家段奎,三當家趙申,一起主持這場吊唁。
三人邊往火盆裡燒紙錢,邊由趙申充當司儀,領著山寨上下一起跪拜吳狼的靈位。
數百人披麻戴孝,密密麻麻跪在地上,隊伍從靈堂裡一直延伸到外麵,仿佛看不見儘頭。
等跪拜結束,場麵一度詭異地安靜下來,沉重的氣氛中逐漸凝聚肅殺。
“媽的!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段奎憤然起身,扯下頭上的白巾猛擲於地,大聲吼道:“大當家死了!被那狗日的皇子殺了,這個仇必須得報!”
話音一落,無數人紛紛舉拳響應。
“二當家說得好,必須得報!”
“沒錯,管他什麼狗屁皇子,殺了他給大當家報仇。”
“我狼牙寨可不是欺負的……”
“都給我安靜!”
高橫一聲厲叱,壓下憤怒的人群,轉而與段奎道:“報仇不是不可以,不過,那大皇子詭計多端,連大當家都著了他的道,此事不能衝動,你我必須從長計議。”
“哼!有什麼好從長計議的。”
段奎似對高橫早有不滿,驟然爆發:“當日若不是你畏首畏尾臨陣脫逃,憑著麾下騎兵殺回去,大當家說不定都不會死!”
“你胡說八道什麼!”
高橫臉色一沉,怒道:“當日我接到消息時,大當家已經落入大皇子手中,再說,上關堡的守軍,也並非全聽我的。”
“就憑我那點人馬,當時若是殺回去,非但救不了大當家,反而會讓自己也陷入進退維穀之地,試問換作是你,你會白白送掉自己性命嗎?”
“哼!貪生怕死就直說,何必找這麼多借口。”
段奎冷笑譏諷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匆匆回來,其實是害怕大當家死後位置旁落,自然不會去搭救大當家。”
“你放屁!”高橫怒目圓睜,趨前與之對峙,氣息隱隱帶著殺意,“說我想坐頭號把交椅,我看想坐的是你吧!”
“我坐又如何?”段奎的狐狸尾巴終於漏出來,倨傲道,“這些年山寨的大小事務,一直都是我在替大當家打理,除了我做大當家,誰還有這個資格?”
“嘿嘿,二當家這話言過其實了吧,照你這個說法,我趙申這些年豈不是成了吃乾飯的?”
一旁主持儀式的趙申陰惻惻笑道:“這些年山寨的各類進項支出等名目,都是由我處理,勉強也算占了一半的事務。”
“若是二當家有上位的資格?難道,我就沒有這個資格嗎?”
言訖,三人互相對視,靈堂內驟然火花四射,爭鋒相對的氣息迅速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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