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戲謔道:“蔣長史可知道,今冬本宮第一次抵達順城時,見到的都是什麼嗎?”
“什麼?”蔣弼下意識接了一句。
“滿街餓殍,遍地寒屍,死者難瞑,生者麻木。”
楚嬴眸光如出鞘寶劍般盯著蔣弼,鋒利的讓他不敢逼視:“本宮看到的是,是冷血,是肮臟,是貪婪,是墮落!”
“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被一群無能腐敗的官員,徹底糟踐的醜陋之地!”
“就像一個巨大的臭水溝,是老鼠們的天堂,唯獨卻不能讓人像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著!”
他的聲音鏗鏘,振聾發聵,竟將蔣弼有些鎮住了,末了,還不忘問上一句:
“試問,這樣一座毫無希望之地,那群治理它的官員,該不該殺?”
“這,這……”
蔣弼不是笨蛋,承認該殺,就等於承認楚嬴殺吳狼是正確的,他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支吾了一陣,他想到一個借口為這些人開脫:“殿下彆太生氣,當初順城那些官員縱有不對,但,順州本就是一處貧瘠之地,百姓困頓也是沒辦法的。”
“況且又是冬天,衣食難覓,物資匱乏,偶爾多凍死幾個乞丐是很正常的。”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眼底看不到一絲憐憫:“哪怕是京城那種繁華之地,每年冬天,不照樣一茬一茬的死人,那些死掉的,隻能怪他們命不好。”
“是啊,他們的確命不好。”
楚嬴看著他連連冷笑:“不像蔣長史,大冬天可以圍著火爐吃香喝辣,周圍還有三五侍妾陪著,唯恐伺候不周。”
“而那些窮苦百姓呢,卻隻能穿著破爛肮臟的單衣,抱著奄奄一息的孩子,在天寒地凍裡渴飲冰雪,等待彆人的施舍……最後什麼也沒得到,隻能在饑餓和寒冷中孤獨死去。”
他直直望著蔣弼的雙眼,目光幽冷的讓後者心底發毛:“你體驗過那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助和絕望嗎?”
“嗬嗬,殿……殿下,小人也很同情那些死去的人,隻是,咱們討論的好像不是這個吧?”
蔣長史陪著笑,下意識擦了擦額頭,試圖將討論的內容重新引回正軌。
“那好,咱們就說回代價。”
楚嬴從善如流,當即回到主題:“本宮從來不認為,一個地方的上位者大發其財之時,還能夠不波及到最下層的百姓。”
“道理很簡單,在人口和資源基本不變的情況下,一個地方的財富總是有限的。”
“上麵的人拿得越多,下麵的人自然就會分的越少,如此爭先效仿,層層盤剝下去。”
“到最後,總會有一部分人被迫承受所有代價,從而變得一無所有,而這些人,便是最低層的百姓。”
他說到這,微微抬起下巴,聲音擲地有聲:“本宮雖然愛財,但向來奉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若為了一己之私,就斷了這麼多人的活路,抱歉,這種昧良心的錢,不要也罷!”
他頓了頓,勾起狹長清冷的眼,將關道成和蔣弼斜斜一掃:
“有句話本宮一直想問,既然你們也知道順州貧瘠,百姓生活不易,為何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這地方呢?”
“賺這種斷子絕孫的錢,哪怕祖蔭再厚,也總有氣運耗儘的一天,難道,你們真不怕被倒拔垂楊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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