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尊重弱者,便是羲黎最大的弱點。”朝辭的語氣中似乎帶上了點惋惜,“大多凡靈,隻會理解力量,而不會理解理想。所以,儘管羲黎一遍遍地向周圍人解釋,但從不曾對弱者兵戈相向的他,最終還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而天庭的構想涉及到整個炎國大地上的人族,若沒有彆人協助,隻靠羲黎自己,還是差了些。那些世家的想法倒也不難猜,畢竟羲黎在做的,看上去就是那些世家的行為,隻不過更加徹底罷了。”
聽到這,於蒼若有所思。
他知道朝辭說的是什麼意思。
在仲丘之前,圖騰的製作方法、魂能井的修煉方式,被牢牢地把控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手中。
世家的祭司掌控一切,他們決定了誰能夠修煉,誰又終其一生隻能做一個兩三級的普通人。
是仲丘,不但將圖騰簡化為書簡,還廣收門徒,將修煉之法傳播了開來,才令炎國大地人才輩出。
當初,炎皇與羲黎之間足足差了一千五百年,這麼長的時間才出了羲黎一位神話,可想而知那些世家做的有多絕。
所以……他們本就是壟斷力量的好手,在看到羲黎這樣的想法,自然也會理所當然地給羲黎套上自己的動機與目的。
這樣想來,在那些世家的眼中,羲黎恐怕是實打實的暴君——他們起碼還能讓自己家的子弟進行修煉,平民中有識時務的好苗子也會得到提拔與賞賜,而羲黎呢?直接集所有偉力於一身,連他們世家都不帶著玩了!
這誰能受得了。
“所以,直到最後,羲黎的天庭也沒有最終被完成,在世家的乾擾之下,羲黎構想中的雄偉世界,落在現實中,也隻剩下了一方殘破門庭。”
天門,顧名思義,它隻是天庭的門戶。
但羲黎想要創造的世界太過宏大,所以哪怕隻是一扇門,也足夠被稱之為神話!
可惜,最後也隻是止步於此。
“世家們忌憚羲黎的偉力,認為那天門之中或許藏著什麼詭異的力量,能夠掠奪人的魂能井,所以在羲黎死後,他們便直接將天門封印,丟到了荒野之中——即便是鎮國,也做不到破壞天門。
“後世也不是沒有野心勃勃者想要找到天門,重現羲黎的‘偉業’,但是他們從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和羲黎的道路大相徑庭了,自然不會得到天門的認可。
“因為這個原因,羲黎之後的人都不曾記載羲黎的事跡,就是擔心真有什麼人最後重啟天門,再後來,到仲丘的時候,連羲黎的名諱都無人知曉了。”
朝辭將最後一口麵湯喝完,而後具現出了極光一般的綢緞,擦了擦嘴。
“我第二次見到他時,便是在他身死道消之後——隻剩殘魂的他冒著消散的風險,衝入封嶽蒼間第三層,帶著難以愈合的重傷……求我放過人類。”
朝辭抬起頭,看向窗外:“同族的背叛、誤解,依舊沒有改變那個孩子的理想……雖然隻是一個源於謬誤的理想。”
於蒼不由得沉默。
顧解霜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帶著笑了。
這確實是一位讓人肅然起敬的強者。
封嶽蒼間是什麼地方,於蒼很清楚。
弱小的時候上去還好,但是像羲黎這樣的神話……一旦上去,怕是就下不來了。
羲黎絕對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
隻可惜,這樣的強者卻生錯了時代。
在羲黎那時,都還存在著“活祭”,可想而知,一切都還十分原始,包括思想。
朝辭繼續道:“雖然仍然僭越,但是當時他本就即將消散,孤便也沒了教訓他的心情。他想讓孤答應他,但本就子虛烏有的事,孤又如何回應。
“隻是孤實在是煩了,便又告知他——帝星已死。他才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就那樣消散了。”
於蒼深深點了點頭。
良久,才開口道:
“那……朝辭,我能將羲黎的故事告訴彆人嗎?”
這樣一位神話就這樣消失在曆史之中,實在是不應該。
起碼,要讓後來人知道才是。
朝辭不置可否:“無所謂了——之前沒有告訴帝長安,隻是擔心他也生了些不該有的心思而已。”
羲黎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這出發點有點過於陰謀論了。
那個年代一切都還原始,隻靠圖騰,就算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太大的幺蛾子,但帝長安時,藍星各國的魂卡體係都在井噴式的完善,萬一有哪個神話也走上邪路,那危害性絕對拉滿。
如今荒獸都已經到眼前了,還是穩定一點得好。
朝辭雖然離人間很遠,但她的目光,從來沒有從人間移開過。
至於解釋什麼的……首先朝辭懶得做那些事,其次那些神話的腦回路一個個都倔得很,朝辭覺得她已經和羲黎解釋得夠清楚了,但結果呢?
不過嘛,於蒼既然已經在人間將荒的危害發現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就無所謂保密的事了。
“我知道了。”於蒼嚴肅點頭。
就算沒辦法讓所有人知道,但起碼史書應該留下記載。
現在想來,天門在帝長安手中重新綻放光芒,也是因為認可了帝長安。
帝長安找到走遍炎國大地尋找神話,正是為了讓整個人族免受荒獸戕害,這是假如羲黎生在這個時代,也會去做的事。
說起來也是巧妙,畢竟,帝長安可以說是在天門腳下長大的孩子。
“好了,這就是羲黎的故事。”朝辭拍了拍手。“故事講完,如何理解便隨意了……孤困了,於蒼,伱趕緊去睡覺。”
於蒼的胸口,可是朝辭的專屬床鋪。
一開始她還會矜持一下,等於蒼睡著再趴過去。
現在,已經開始理直氣壯地讓於蒼“鋪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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