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星械庫完全能保護於蒼在第三層的安全，這是王女親口承諾過的事。
但是剛才，在於蒼逃出第三層的最後時刻，他回頭看了一眼……他絕對沒有看錯，那黑洞一般的“星械庫”中，已經布滿了裂縫，並且在某種未知力量的影響下，被扯得四分五裂！
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於蒼都不會忘記那時的場景。
黑洞仿佛一個柔軟的麵團，在灰色的褶皺中被搓揉、捏合，大塊大塊的體積被裹挾著想要硬扯出本體，但是又被星械庫本身的力量支撐著，沒有輕易妥協。
星械庫，就這樣被撕扯成了破碎的無數個部分，雖然那些部分之間，看上去還被黑色細線連接著，但是很顯然，離完全破碎，也不剩多少時間了。
“不可能。”
王女斷然道。
“帝國的星械庫具有完全抵擋第四層神靈窺視的能力，不然，我們也不可能將第三層當做星械庫的主要停泊地點。”
於蒼：“但我看到的絕無虛假。”
“……”王女的眉頭稍稍皺起，“你確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覺或者夢境嗎？”
“現實與夢境，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這話落下，王女抿了抿嘴唇，眼神中閃過思索神色，暫時沉默了下來。
雖然她對於帝國的科技有著絕對的自信，但卻並不頑固。
她也同樣相信於蒼，相信她的判斷。
但，怎麼會呢？從帝國的第一批星械庫投入使用開始，到今天為止，保守估計已經過去了億年光陰。
星械庫作為終極武器，其綜合實力絕對無需多言，就算是無名帝國，非戰時的情況下，也需要上萬年才能生產出一個。
生產是一方麵，保養也是一方麵。
把那些剛剛進入星天視域的文明全部的資源都拿出來，可能都不夠生產十分之一個星械庫的。
這種恐怖的資源量，就算是無名帝國，也是沒辦法隨意揮霍的。
假如一個第四層神明窺視就要損失一個星械庫，那麼其絕對不可能服役億年之久。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個照麵，幾秒都堅持不住的。
“怎麼會呢……”
“會不會是設備老化的緣故？”
“不可能。”王女搖了搖頭，“這才一萬年，星械庫的生產時間都比這長，裡麵的自檢係統足夠讓星械庫保留99的實力，應對神明窺視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於蒼又道，“星械庫在第三層是如何運動的？”
“……這個比較複雜，不過，目前被發現的，所有能夠在星天視域快速移動的方式，星械庫都有列裝。”王女看向於蒼，“怎麼了嗎？”
“星械庫出現的太及時了，我在之前觀察的時候還沒有看到星械庫的一點蛛絲馬跡，但在神明窺視後不久，它就出現在了我的身後……就像是知道我遇到危險了一樣。”
王女：“……”
“如今的星械庫，還有人操縱嗎？”
“沒有。”王女緩緩搖頭，眼神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帶來的星械庫，隻有我和王兄有權限操縱……雖然有自動巡遊模式，但是為了節省能源，我沉睡之前已經將這些功能都關掉了……就算開著，主控智能也沒有出手救你的理由。”
星械庫不可能為了救一個陌生人而將自己置身於險境的。
於蒼雖然是帝星選者，但是星械庫中沒有於蒼的資料，所以沒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說完，王女便不再開口，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於蒼才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算了，沒什麼。”
看到她猶豫的樣子，於蒼歎了口氣，而後道：“會是你的‘王兄’做的嗎？”
“……誰知道。”
“可能性呢？你估算一下。”
星塵深吸一口氣，視線偏向一邊，道：“假如是王兄乾的……那麼就說明他一直在注視著我們的行動，他知道你是誰，所以才會不惜消耗一個星械庫幫你斷後，但他為什麼……”
她張了張口，又把後麵的話吞了回去。
於蒼知道她想說什麼。
一萬年過去了，既然一直在看著，那就一定能夠感知到王女的思念。
所以，為什麼不出來見一麵呢？
當初，從聖都封嶽蒼間回來之後，王女就已經意識到，她的王兄，選擇了一條注定會布滿犧牲的道路。
自己，或許就是他道路上的第一個犧牲品。
從無名帝國到藍星，他們兩個人經曆了無數困難，但在她的回憶之中，王兄的眼中沒有半分猶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到帝星。
而，當他找到帝星，接受其氣運的那一刻，王女自己的命運，便已經被寫好了。
這一切，王兄一定是知道的，但卻沒有告訴過自己，自己記憶中最為殷切的期望，仍然是戰爭結束後，她可以和王兄一起，回到帝國，過一些平靜的生活。
但，她被欺騙了。
從那時起，她就對王兄產生了複雜的情緒……她其實不介意成為這個“祭品”，她這種沒有什麼遠大理想的人，能倒在這樣的道路上也好。
隻是，王兄隱瞞了這些，所以這一切，都在記憶中變了顏色。
如今，又得知這些年來王兄很有很可能一直在暗中注視著自己，不然怎麼會這麼及時地救下於蒼呢？
第三層的體積近乎無限，星械庫的分布也並沒有規律，假如王兄隻是在第三層，那麼反應不會這麼快的。
他肯定早就在看著自己了。
一時間，王女的眼神黯淡了些許，其中閃爍著不知源起的情緒。
“彆多想了。”於蒼拍了拍王女的肩膀，“往好處想，或許我們離找到你的王兄，已經不遠了。”
“嗯……”
看著黯然神傷的王女，於蒼輕輕歎了口氣。
他並沒有從王女這裡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過，也算是有了一些猜想。
星械庫的實力沒有問題，也不存在老化的可能，那麼也就是說，問題或許出在神明窺視身上。
他剛才就在疑惑……這麼稀有的事件，怎麼可能他第一次進入第三層，就會碰到呢？
當一件事實在碰巧，那麼就必須考慮其不是巧合的可能性。
照目前的情報來看，第四層那些已死的神明，是沒辦法主動上潛到第三層的……第三層什麼都沒有，就連承載神明目光的介質都不存在。
那些神明窺視現象的出現，都是種種巧合交織在一起，才會發生一次，所以才說，遇到的概率非常少，而且也不存在什麼規律。
所以於蒼並沒有在這方麵多想。
而現在看來，或許不是如此。
有沒有可能……這一次，是這位神明，主動現身的呢？
祂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自己！而與巧合無關！
能夠撕碎星械庫，證明這位神明的實力絕對是超越想象的強大，那麼，能做到這一點，似乎也算合理？
想到這，於蒼的視線不由得向身後看了看。
嗯……雖然強大，但是看上去，第三層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第二層之後，就是祂無論如何都觸碰不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