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核調查工作無法繼續進行,所有資料及商品都被大火吞沒,根本無從查起。顧長衛及曹衛國隻能相關的抽驗流程記錄,不存在任何違規操作。同樣,之前針對商會和星光集團的種種調查也失去了證據支持。
經上級管理部門研究決定,取消對商會和星光集團的調查及處罰,恢複涉事商場、超市的正常運營。但商會仍然需要暫時接受內部整頓,並重新申報組織材料後經政府審批才能開展工作。
安海市海關及市場監督管理局對此事存在處置不當,予以內部處分,取消年度評級資格。市委市政府直轄領導記大過。
被燒毀的隸屬商會商品,雖然仍保有深廣海關出具的報關明細,但其它一應手續、資料全部因火災缺失。保險公司以此為由,再結合之前沒有結果的調查存疑,拒絕對損失商品進行賠付,隻承擔了星光集團運輸車隊的相應損失。
商會找到安海市政府部門進行協調,希望可以出具相關證明,補齊保險公司所需的賠付條件。但政府部門同樣以資料不全,調查存疑將他們拒之門外。
很明顯這是在報複,因為此次調查,政府多部門遭到處分。而且因為劉博喬的突然離開,他們也失去了引進星光集團落地安海的機會。從前給予的那麼多扶持,這是準備一次性都要回去。
保險公司方麵也是一樣,種種苛刻要求已經超出正常流程。當初他們選擇投保的是一家安海本地保險公司,現在看來,恐怕也被人從中做了手腳。
郝桂芳不甘心,與商會成員商量後,決定啟動司法維權,對保險公司及政府相關部門進行追訴。可這類案件追訴流程過於漫長,就更不要說還牽扯到政府機關,商會的法務團隊紛紛表示勝訴幾率太低。
郝桂芳沒有辦法,隻好再次聯係周宏光尋求幫助。不過這次周宏光並沒有接她的電話,甚至就連遠在英國的劉博喬,也因為倫敦麻煩事纏身,隻簡單敷衍幾句便匆匆結束通話。
這樣下去,商會還有存在的意義嗎?因為這次損失,大多商戶成員都失去了信心,基本不怎麼在商會出現。看著空曠的辦公室,此刻就隻剩下郝桂芳自己,和整天沒精打采的蘇雨婷。
蘇雨婷最近的狀態越來越不好,雖然每天還都能看到人,但似乎心卻根本不在這裡。郝桂芳知道,她是在擔心呂少傑,但如果不強把她留在身邊,實在不放心蘇雨婷一個人會更加胡思亂想。
窗外的春意越來越濃,但對於郝桂芳,對於蘇雨婷,這個冬天從沒有過去,而且似乎還將繼續漫長下去。
郝桂芳突然覺得辦公室裡有些氣悶,起身推開窗,迎著微涼的風將頭探出去。樓下便是中心廣場,廣場周圍環形的車道上車流穿行不息。有人駕車駛進來,也許會在下個路口離開,也許將繼續繞行。終究還是一個圓,兜兜轉轉、往來反複,似乎誰也逃脫不了回到原點,遭遇到曾經的人和事。
郝桂芳突然很想找人說說話,這個房間裡就隻有蘇雨婷一個人,也許她此刻根本就無法聽進自己說的,但郝桂芳還是說了,哪怕聽眾其實隻有自己。
“商會成立之初,就是為了對抗萬豪國際在市場中的強取豪奪,維護我們自身的利益。結果也正因為如此,商會更成為了萬豪國際的目標,幾經爭鬥,不過是兩敗俱傷。可我不後悔,因為我們做得沒錯,曾幾何時,我們距離心中那個公平、公正的全新市場秩序就隻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走得好辛苦,仿佛全世界都在與我們對抗。這次我們輸得好慘,似乎從程天宇突然親赴深廣,就已經注定了結局。周宏光遇襲;星光集團倫敦分公司出事;劉博喬被迫離開安海;這一切都太突然,沒有給我們一點準備的時機。所以海外商品出事了,政府部門跟我們秋後算賬,保險公司更是落井下石。這是巧合嗎?這很明顯就隻是個圓,我們從哪裡開始,便又回到哪裡。萬豪國際一手策劃了整出劇目,終究還是牢牢壓在我們頭上。我今天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們鬥不過萬豪國際,鬥不過程家。雨婷,你說我們要不要找程家講和,或者乾脆向他們投降。我們敗了,但商會的這些成員們還得繼續活下去,我不想看到他們落得同少傑一樣的下場。”
原本郝桂芳並沒有期盼蘇雨婷給她什麼回應,也許隻是這些想法在她心裡壓抑得太難受,所以趁沒其他人的時候傾吐一下。
可是隨著她的話語,身後卻突然傳來響動。郝桂芳從窗口處回身,發現蘇雨婷站了起來,不過眼神並沒有看向自己,似乎正準備離開。
“雨婷你怎麼了?”郝桂芳問道。
蘇雨婷並沒有回答,從她的臉色上感覺,此時蘇雨婷的情緒有些亂。
郝桂芳似乎明白了,剛剛自己無意間又提起呂少傑,而且用到下場這個詞一定刺激到了蘇雨婷。哎!都是可憐的孩子,自己又怎麼會不為他們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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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婷,我讓豫翎過來陪你吧!”郝桂芳知道蘇雨婷應該想要去看看呂少傑,覺得還是讓女兒陪著能放心一些。
蘇雨婷輕輕搖頭,終於說了句話“我讓趙叔送我。”
郝桂芳沒再挽留,她清楚留不住,有些事畢竟要蘇雨婷自己麵對才能慢慢試著走出來。
大樓外,老趙的車已經等在那裡。雖然天氣還有些微涼,但陽光灑在身上依然很舒服。隻是深藏在心中的陰霾,卻不能僅因這一點點的溫暖而被驅散。
老趙幫蘇雨婷打開車門,什麼都沒說,看她此時的臉色,心中便知道接下來的目的地會是哪裡。
自從呂少傑出院後,蘇雨婷幾乎每天都會去兩個地方。一是聊吧,另一處便是秦怡佳所住的那棟房子。聊吧蘇雨婷進去過,隻不過大多時候除了笑笑跟孟芊芊便看不到其他人。
孟芊芊同樣不放心呂少傑,但她實在看不下去現在秦怡佳對呂少傑的樣子,隨時都有撕掉秦怡佳偽善假麵具的衝動。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過分刺激到呂少傑,搞不好他的情況會更加惡化。所以孟芊芊乾脆躲在聊吧,眼不見心不煩。可又擔心將時間都留給秦怡佳獨自麵對呂少傑,會使秦怡佳更變本加厲,便要求羅曉峰這個大電燈泡每天去守著,至少不能讓呂少傑誤入歧途。
至於秦怡佳住的那棟樓,蘇雨婷從來沒有上去。就隻是在樓下駐足一陣,也許幸運能夠看到呂少傑出來,但每次身邊陪著的永遠還有秦怡佳。所以蘇雨婷最多隻是遠遠地看上一會兒,然後獨自傷心,默默離開。
這樣的日子讓蘇雨婷很孤獨,幾乎整天都不會跟老趙說上一句話。卓豫翎和程菲菲開始的時候還會過來陪陪她,但隨著前些時候商會裡的事漸漸忙碌,郝桂芳試著將隆發的管理一點點交給了卓豫翎。卓豫翎自知能力有限,再也無暇分身陪伴蘇雨婷,甚至除了晚上回到家,連打電話的機會都減少了。
程菲菲是被父親程國富強行安排出國了,因為兒子得罪宋立帆的原因,擔心宋家找不到報複程天宇的機會,便可能從女兒身上下手。不得已,程國富費儘心思弄了份北美知名畫展的邀請函,硬是將女兒送走暫時避一避。
聽說柯越這次也跟著一塊去了,隻是不清楚程國富知不知道,否則這家夥是不是又要迎接一頓毒打。
老趙將車子安靜地駛到了聊吧,同往常一樣,蘇雨婷走進來時,迎接她的隻有笑笑和略顯拘謹的孟芊芊。
自從孟芊芊這次回來,了解到呂少傑身上發生的前因後果後,每次再麵對蘇雨婷便都顯得格外拘謹。也許是負罪感吧!她很了解蘇雨婷對呂少傑的心思,現在秦怡佳擋在他們中間,自己作為全程見證者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雨婷,你又來啦!”孟芊芊拉起蘇雨婷的手,實在為這個可憐的女人難過。
蘇雨婷什麼也沒說,隻是眼神在聊吧中搜尋著。並沒有任何期盼的發現,不過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笑笑幫蘇雨婷倒了杯水送來,她是個樂天的女孩,但每天都會麵對如此消沉的蘇雨婷,漸漸也有些被她所感染。笑笑的話變少了,就隻是將水遞到蘇雨婷麵前,仿佛便是安慰。
蘇雨婷沒有接,就像沒看到。孟芊芊抬手替她接過來,輕聲說道“他不在,今天陽光不錯,聽說到公園那邊散步去了。”
去公園散步?蘇雨婷的目光僵住了一下,仿佛看到秦怡佳扶著呂少傑時的笑臉。
孟芊芊察覺到蘇雨婷的變化,忙又跟著說“曉峰陪著他呢!你可以放心。”
也許是孟芊芊這個回答真的可以讓蘇雨婷暫時安心,她又變回原來的樣子,甚至還對孟芊芊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他不在,那麼自己也沒有必要繼續留下去。蘇雨婷沒有告彆,轉身走出聊吧。
孟芊芊知道她會去公園,自己也想陪著。但邁出的腳步在聊吧大門口終究還是停下。陪她去真的好嗎?就像剛剛,當聽到秦怡佳和呂少傑去了公園時,很明顯蘇雨婷在傷心。但因為自己在,她極力將悲傷隱藏起來。她已經足夠辛苦,就留些時間給她自己吧!也許沒有了所謂的關心,她才可以真的釋放出來。
車開走了,笑笑從身後拉起孟芊芊的手“少傑哥他會想起來吧!”
孟芊芊搖搖頭,卻沒有轉身。此刻她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已布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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