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南郊區,崇山烈士墓園。
天空陰霾密布,似乎隨時會下起小雨。
成千上萬的民眾圍在崇山周圍,被負責維持秩序的治安員攔在了外頭,他們沒有帶傘,手裡拿著花束、紙錢等祭祀用品,翹首以盼。
“我們深刻地理解各位民眾想要感謝烈士們的心情,但我們希望給烈士們的家屬、同事、朋友們一個相對隱私、安靜的環境,在葬禮完成之後,各位民眾才能進入烈士墓園,希望廣大朋友們理解。”
廣播裡重複地播放著這句話。
一輛輛黑色麵包車排成長龍,順著崇山的山間公路駛往山頂的烈士墓園。
一輛麵包車中,趙映霜端著顧命的遺像,指節發白,她垂著腦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這三天以來,那令她絕望的一幕始終在她腦海中循環重演,讓她無數次崩潰——
當敲門聲響起時,神情無比緊張的她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喜色,但這喜色又在瞬間僵住,轉變成了無限的忐忑。
她推開門,看見的不是顧命那張陽光的笑臉,聽見的不是他笑著和自己說“我回來了”。
而是雙目赤紅、神色頹靡的常宏震。
一股極為不妙的預感攀上了她的心頭,她的聲音帶上了半分顫抖,半分哭腔“常叔,我哥呢?”
常宏震幾乎是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從嘴裡擠出了這三個字“犧牲了。”
說完這三個字之後,他感覺自己幾乎快要虛脫了,垂著眼簾,這個男人竟然提不起和趙映霜對視的勇氣,哪怕一刹。
趙映霜怔在了原地,良久一顆眼淚才從眼中劃出,她喃喃地說道“哥……你這個騙子,不是說好要一直陪著我的嗎……為什麼……”
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趙映霜又再度開始小聲抽泣。
常宏震坐在她身邊,抱著一個空空如也的骨灰盒,神情有些呆滯。
顧命的遺體發生了些許異變,變成了一團蠕動的肉塊,現已經被送到了研究區進行合理保存。
那幫科學瘋子覺得以顧命的特殊體質,能通過誘導基因表達和分化嘗試對他進行複活,令人驚奇的是,一向主張將下屬遺體入土為安的周鋒凝竟然同意了他們的申請。
能和顧命算得上親近的人並不多,身為隊長的江瑤卻還要在另一輛車裡捧著白月澄的骨灰盒——同樣空空如也的骨灰盒,他化作的金屬雕像已經被送往了他遠在流星市的父母那裡。
除了他們二人和司機之外,車裡坐的隻有段千筠、劉航、閻良文一共三人。
段千筠輕輕地摩挲著顧命親手雕刻的吊墜,雙眼蒙著層水霧,神色無比落寞。
她鐘意的男孩死在了一個寒冷的夜晚,孤獨地死在了殘酷的戰爭中。
和他相處的所有回憶陸續浮上心頭,他的身影揮之不去,卻如同一把把利刃淩遲著她的心臟。
那是第一次見麵時他奮不顧身衝上前,衝向變異生物的身影;那是他為了保護自己,與那半人半貓的超凡者搏鬥廝殺的身影,那是他不顧自身安危,決絕地邁入劇場內的身影;那是他宛如天神下凡,將自己救出絕地的身影。
那是他和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
“明明我已經將真心都給你了……為什麼上天卻不讓你活著回來……”段千筠用力攥緊了手中的吊墜。
他如同流星一般在自己的生命中一閃而過,留下無數獨一無二的回憶,無比美好卻轉瞬即逝。
但這短暫的光輝卻讓她念念不忘、無法釋懷。
那一滴清淚終究還是從她眼中滾落下來。
一陣輕微的震動後,麵包車停住了。
眾人下了車,在專人的帶領下來到了那塊屬於顧命的小方格前,將骨灰盒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