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太大。
瞿綰眉夾著馬肚子,一路揚頭放聲大喊:“在下,柳家柳秉文,有要事求見王爺!”
聲音洪亮有力,穿過風雨撞進馬車裡。
攝政王聽到聲音,深幽的眸子淌過一絲喜色。
此刻,馬車外的護衛已經拉好弦,對準著雨中之人。
瞿綰眉看著直指自己的箭尖,毫不畏懼,繼續前行大喊:“在下柳秉文求見王爺!”
沒錯,她又在賭,賭趙君屹認出她來。
“王爺,那人來了,可否放箭?”護衛朝馬車內正色問,隻等攝政王下令。
箭光微冷,雨聲嘩嘩,箭在弦上,隻差一步就能要了瞿綰眉的命,馬車裡的攝政王早已匆匆起身,使輕功大步衝出馬車,一把握住箭尖,凝眸冷嗬道:“住手!”
護衛們紛紛一驚。
攝政王一向沉穩,處事不驚,即便當初在戰場上被敵軍圍攻,也未見絲毫慌亂。
可現在,他握著箭的指尖明顯一顫。
“王爺?”護衛疑惑不已。
“不可殺!”攝政王冷聲回罷,立馬跨上一匹駿馬,衝進雨裡。
“駕!”馬蹄聲響,他玄色長袍隨風揚在雨中,猶如一把鋒利的劍劈開這灰蒙蒙的重重雨幕。
瞿綰眉見到他的身影,立馬放緩馬速,從馬背上躍下,踩著重重泥水,頂著大雨,朝他奔去。
雨珠垂落,冷風拂過,她黑衣輕揚,在這灰蒙蒙的高山遠嶺裡像一抹濃墨朝攝政王的方向潑開。
攝政王將馬兒逼停在她跟前,垂眸看向她,沉聲道:“夫人的膽子可真不小,竟敢冒充自家表哥的名諱來攔本王的路。”
瞿綰眉全身冰冷,她抑製住自己微微顫抖的身子,掀開篷帽一角抬頭看向他。
雨霧裡攝政王的發絲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俊逸鋒利的臉上掛著少許水珠,神色還是如以往從容,周身玄色長袍雖被雨水打濕,卻依舊一絲不苟不見絲毫淩亂。
他拉著韁繩居高臨下地端坐在馬上,高大挺拔的腰身磅礴矯健,在黑壓壓的雲霧下,頂住這看似要坍塌的天,底下眾人皆為螻蟻。
瞿綰眉仰頭看著他,見到跟前血肉聚在的趙君屹,平複微喘的氣息,突然笑了。
笑如春日微風,眸如晨中露珠。
攝政王那雙如幽泉的眸上倒映著她的笑顏,這一刻,煙雨如塵,天地間好似隻剩下她一人。
“臣婦,有要事想要和王爺說。”瞿綰眉開口道。
攝政王微回神,收回眸光問:“何事?”
瞿綰眉拉起沾染泥水的衣擺,往前跨出兩步,正色回:“王爺那日問我,馬術是誰所教,我想起來了。”
“誰?”攝政王看似雲淡風輕地問,但掛著水霧的睫毛輕抬,眉宇間閃一絲異樣情愫。
瞿綰眉疊起雙手舉在額前,彎腰鞠躬行禮:“君為言,屹為山,臣婦有眼無珠,竟未認出攝政王。”
灰蒙蒙的天透出一抹光,傾盆大雨漸漸變成了濛濛細雨,二人在雨中僵持。
良久後,攝政王握著韁繩的手緩緩收緊,彎下腰,朝瞿綰眉伸出手:“來,上馬。”
瞿綰眉緩緩抬眸頭看去,還是那隻修長的手,手背上的朱砂痣在雨水中像一顆稀有的琥珀。
她情不自禁伸出自己的手,輕觸他的手心。
如煙的細雨中,他坐在馬上彎腰朝下,她站在馬下揚著頭,二人兩手相碰,肌膚相觸,明明是冷的雨,卻生出一陣熱。
攝政王用力抓住她的手,將她輕輕一提。
瞿綰眉側身坐在馬上,整個人被他擁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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