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腳上的痛楚讓他漸漸回神。
眼淚十分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下來。
他愛過她嗎?
這個問題他從未正視過,無論是以前羞辱她時也好,還是後來生出悔意也好,他都未正視過。
他隻知道自己離不開她。
或許從他初次見她時,便已動了心。
可是,每每當見到她,他便會自覺抬不起頭。
她的一顰一笑,無不都在告訴他,他不過是一個圖女人嫁妝的窩囊廢。
他的愛,比不上他的自尊心,更比不上他自認為的大好前程。
所以變得一文不值。
隨著一聲聲爆竹聲響起,趙君屹背著瞿綰眉來到花轎前。
瞿綰眉在媒婆和玉瑤的攙扶下,緩緩坐上花轎。
在轎子放開簾子的那一瞬,趙君屹趁著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了一包糕點在她手中。
都是她喜歡吃的點心。
他怕她晨起時吃得少,待拜堂之時會餓著,所以早早準備了這些。
糕點還是熱的。
趙君屹來接親的時候一直揣在懷裡。
瞿綰眉將其捧在懷中,笑著笑著突然流下兩滴淚來。
她連忙伸手將眼淚擦掉,拿起糕點一口一口吃著。
花轎緩緩被抬起,鑼鼓喧天,爆竹聲響。
全京城的人都圍在大街上,看這位永寧長公主出嫁。
趙君屹騎著高頭大馬領著花轎,緩緩朝公主府行駛,十裡紅妝,外加趙府來的迎親家奴和禮樂,像一條長龍,看不到儘頭。
晟帝和瞿老爺則坐上馬車跟隨其後。
寧彥被太監們拽著在馬車後走著。
他離著花轎遠,已見不到趙君屹,但四周路人的話卻也十分刺耳。
“還是攝政王氣派,來迎親竟帶了上百號人,單單這陣仗就比過了當初的宣國公府。”
“宣國公府那寧二公子不過是個花架子罷了,休了好,瞧,攝政王,那氣度,是他能比的嗎?”
“當然不能比,給攝政王提鞋都不夠。”
“寧二公子也是活該,瞿家家財萬貫,他若是對永寧公主好些,現在可謂是名利雙收啊!”
“是啊,他那是活該!”
“寵妾滅妻,必遭報應!”
.......
寧彥本以為會聽到一些人嘲諷攝政王娶二嫁女,可誰知道聽到的都是嘲諷他的話。
他不知道,這些大字不識的百姓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什麼二嫁一嫁,瞿綰眉是什麼身份,她可是當今聖上的皇姐,權勢和地位,早就標榜了一切,迂腐的教條在其跟前不堪一擊。
寧彥在嘲諷聲中,腳步加快,險些摔倒,被身後的太監甩了一鞭,隻得咬牙繼續前行。
過去他成婚在前騎著馬兒,現在她成婚,他以低賤奴才身份相送。
晟帝果真知道怎麼拿捏他。
寧彥走著走著,臉頰濕潤,冰冰涼涼,是淚嗎?
他搖了搖頭,不,一定不是淚。
爾後,他的喉嚨又再次傳來嗚嗚聲,這回是真哭了。
花轎前行,抵達公主府。
公主府內早就布置妥當,宮燈悠悠,人聲鼎沸,長公主和朝中眾臣及家眷都在裡頭等著。
趙君屹將瞿綰眉從花轎中背出,二人來到府門前,牽著紅綢緩緩朝裡走去。
王丞相為主婚,趙君屹為了讓瞿綰眉輕鬆一些,將儀式折中,留下隆重,免去繁瑣,隨著禮樂聲響起,二人三拜為夫妻。
一場儀式下來,瞿綰眉被送入洞房時,才發現自己的頭被鳳冠壓得有些脹痛。
紅燭下,她坐在大紅床榻邊,不敢亂動,生怕自己不小心將紅蓋頭扯下。
直到房門被推開,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才微微抬頭。
“累了吧?”他溫柔地坐到她身側,語調雖同以往一樣平和,但是呼吸明顯有加重,像是有什麼東西已壓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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