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無辜的。但,一旦被判決確定有罪,就與很多權威人士的麵子有關聯了,加上又是維持社會秩序的問題點,很不容易翻案。想要翻案的話,除非那些關係人死亡……但是,當局最優先考慮的仍舊是維持社會治安秩序,因此很可能讓囚犯關在單獨牢房裡靜待其精神錯亂。也就是說,為了最大多數人利益,代表國家權利的機構總是針對弱者行使暴力。我經常在想,身為警察者日常隨時會遇上此種足以左右彆人一生的關鍵時刻,若是人格較低,而且腦筋簡單的警察,隻要其堅持己見,就會讓一些無辜的人一輩子在監獄裡度過餘生,甚至被行使國家權力處死。但,這種始作俑者自己卻若無其事地營造幸福家庭。一個國家當然需要一流的警察機構負責維持社會治安,但,像這種情況時,也應該遴選最優秀的人才來負責,免得造成遺憾。”秦野以狂熱的語氣訴說著。?????
加賀默默用力頜首。對此,他完全有同感。
吃過飯,兩人並肩走在夜晚的宮古街上,朝秦野的住處走去。
那是木造、灰泥牆麵、兩房一廳的公寓,玄關前擺放簡單的鞋櫃,也放置有小孩的臟鞋。加賀在玄關前等待。
不久,秦野拿出灰色封麵薄薄的小冊子,封麵上印刷著“小醜之謎”字樣,沒有作者姓名。
“就是這個。”在昏黃的燈光下,秦野凝視加賀,說。
那是氣溫最寒冷的時期所發生的事。由於時值一月,明明應該冷得受不了才對,但是因為當時我人在北海道,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寒冷了。
人們常說,呼出來的氣都結冰,而那個冬天,我的印象即是如此。
我在北海道主要乾線之一的函館本線列車上,是夜行列車。車窗玻璃上麵布滿霜,內側則因人們的呼吸氣息成為霧狀。窗外風聲怒吼,暴風雪吹襲著。
列車車廂內隻亮著昏黃的燈光,疏落坐著的乘客也都眼神朦朧、神情寂寞。
地板兩端皆有暖氣孔,卻因為吹出的暖氣並不強,大家都縮著背、蜷縮身體地抗拒寒冷。畢竟是在暴風雪中疾馳的北國之夜行列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我坐在乘客不多的這班夜行列車靠窗位置,雙腳擱在暖氣孔上,兩手托腮,隔著霧狀玻璃望向外麵的暴風雪。風很強,感覺不到正在下雪的印象,隻是時而有重重雪花橫灑過來,玻璃上就有攪拌玻璃杯中的檸檬水般的泡沫滑動。
一直盯視著,居然覺得可以排遣無聊!
我時而像突然感到似的用右手手掌擦拭霧狀玻璃,毫不厭倦地凝視雪花飄舞。
夜行列車在雪中陸續靠站後又繼續北上,可是,這裡對我而言是陌生的地方,加上又刮著風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甚至連左右方向也無法分辨,隻覺得照這樣下去,似乎會被載往蝦夷樺太一帶。
對我而言,樺太是非常可怕的地方,倒不如直接經過後,前住蘇俄的西伯利亞……
想著之間,我害怕了,不知不覺縮著脖子。
忽然有了尿意,我站起身,沿著走道走向洗手間。
上完廁所,出來時,我聽到仿佛昆蟲振翅般低沉卻很大的聲音。我靜靜聆聽之間,開始感覺不舒服了,呆立在上下車的車門前,隔著窗玻璃望向外麵。
這中間,如工作機械般的、也似幾百隻飛蛾或昆蟲振翅的嗡嗡聲逐漸變大了,愈加接近我耳朵,而且是毫無停止地增大音量。
我不能忍受,用雙手捂住耳朵,可是這樣仍舊不夠,隻好連眼睛也閉上,蹲下來,否則實在受不了。但,儘管那樣,還是非常難過,幾乎想尖叫出聲。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巨響,門開了,一陣強風夾著無數雪花吹入車內。
我大聲尖叫,我瘦小的身體被某種巨大的手掌抓住,沒有時間逃開,也沒有機會抵抗。我的身體在眨眼之間被抓向暴風雪飛舞的雪白天空,雪花碰在臉頰發出清脆聲響,脖子猶如被冷水衝淋般冰冷。
事出意外,我嚇呆了——我是在空中飛翔。
到剛剛為止所搭乘的列車亮著點點橙色燈光,在遠處下方蜿蜒前進,簡直就像祭典節慶之日常會出售、以竹條編成的玩具蛇一般。列車頂上還可見到堆積的白雪!在小小的列車上空,一望無際皆是無數雪花,大年,我是在更上方,所以能望見一切。在無邊無涯的雪原裡慢慢蜿蜒前行的列車,實在是非常美麗的一幅畫!
我說過自己在空中飛翔,但,那並非真的,我隻是被白色巨人的右手用力抓住身體,舉在半空中。接著,他把我的身體舉得更高,高達自己臉孔處!若是平常人,被這樣抓住的話,一定會怕得要死,但是我不害怕。巨人的臉像一塊非常、非常大的福餅,也像被堆成的雪人一般,潔白的大臉孔上,圓圓的一雙如紅色信號燈似的眼眸閃閃發亮,看起來很善良,而且凝視著我,仿佛帶著笑意。?????
紅色眼瞳就在我鼻尖前方!
白色巨人靜止不動,所以剛剛我搭乘的函館本線列車已隻能見到紅色尾燈,沒多久,消失不見了。本來在暴風雪呼嘯聲中還夾雜著列車轟隆的前進聲,此刻隻剩下暴風雪聲了。我被巨人抓住身體,孤單地被留在雪花飄飛的暗夜高空中。
之後,巨人開始大跨步走了,每跨出一步,就響起那嗡嗡的震耳鳴聲——仿佛數百隻夏日昆蟲同時振翅般,低沉、卻又搖撼世界底層、具有不可思議力量的聲音。
巨人繼續跨大步走著,排開覆蓋白雪的大樹,越過原野,跨過高山,不停住前走。寒風在我耳畔呼嘯。
事實上,巨人行走時並未發出任何聲響,他那在我眼中看起來如同小庭院般的腳掌,先是右腳踩在雪原,然後左腳跟進,不過,卻未有絲毫聲音,感覺上恍如踩在長毛地毯般鬆軟,聽不到一絲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