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槿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她,他將素楝的手緊緊攥住,素楝恍惚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也緊緊地回握著他的手。隻是那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虞槿細致的幫她一遍一遍擦乾淨。末了,他才仔細的為素楝診了診脈,她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不禁慍怒。
此刻躺在床上的素楝是那麼的柔弱,比任何時候的她都溫柔,可他寧願看見那個跳脫的她。他想起昨日見到的女子,突然有些理解那華琮了。正在此時,一個小丫頭端著湯藥過來了,她腳步很輕,個子小小的,遠遠的就像是一朵灰綠色的雲彩。
她走到素楝窗邊,似是沒見到虞槿一樣,熟練的將素楝扶起,準備給素楝喂藥。虞槿看著她,待她要將藥喂入素楝口中時,猝不及防拿走了勺子。小丫頭見狀也不說話,隻拿那一雙大眼睛瞪他,示意虞槿將勺子還回來。
虞槿卻將藥送入了自己口中,味酸微甜,還有濃濃的硫磺味道。這朱砂未免也放的太多了……
小丫頭驚詫,這才開口,“你不是怕我毒死她嗎?就不怕毒死你?”她怒氣衝衝的嚷道。
虞槿此時卻笑了,“我是大夫,我來看看她。”
這小丫頭聽見虞槿說他是大夫,刹得一下臉就紅了,又窘又急,連忙起身,也不忘將素楝的頭肩放好,又將被子細致的蓋好,替她捋了捋頭發。做完這一切,她突然給虞槿行了大禮,“大夫,你不要怪芸香。你一定要治好小姐。”她一邊說,眼淚就像串珠子一樣落了下來,“我,我以為你和那些人一樣,也是假情假意來看她的。”芸香一邊哭,一邊求著虞槿給素楝看病。
“我要是說我是氓山醫聖,姑娘是不是就可以不哭了?再說你這樣哭下去,我可怎麼治病?”虞槿試圖安慰這個叫芸香的小姑娘。
“啊,你就是那神醫。這下子可好了,小姐有救了,有救了!”眼看眼淚還掛在她臉上,聽見這話就開心的笑了起來,她高興地跳起來,對著虞槿念叨,“我這就去找開方子的紙筆,你開了方子,我就想辦法去抓藥。”
虞槿笑笑,“那你趕緊去吧。”芸香得了令,飛快地跑開,不一會兒就拿來了紙筆,虞槿寫好藥方,見其中有幾味藥引極為難得,想到要不要去找華瓔華琮兩兄弟,可這姑娘硬是沒讓他思考,就把藥方奪走了。
也許是這一陣鬨騰,虞槿驚喜的發現素楝睜開了眼睛。隻是她雖然睜開了眼睛,卻目光呆滯,隻看著那帳頂不住地流淚,似是並沒有發現虞槿的存在。
虞槿走到近旁,默默地拉住她的一隻手,素楝才發現旁邊有人。她一轉頭,就看見了虞槿,那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暖。仿佛突然間充滿了力氣,她掙紮著起身就那樣一把抱住了虞槿,又仿佛是大水突然開了閘,那壓抑好久的傷痛瞬間噴湧而出,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虞槿的心也在跟著那哭聲顫抖,他此刻才知道什麼叫做心如刀絞。可此刻的他隻能輕輕拍著她的背他什麼也做不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不再哭泣,卻是再次睡著了。虞槿將她輕輕放下,臉上還掛著淚珠,卻不再那般痛苦,似是陷入了一個美麗的夢。
虞槿想他不能再等了,他們不能在此多待半刻。他向來隨遇而安,處事不驚,從未像現在一樣渴望逃離一個地方。他還有些害怕,從前隻有他自己,後來多了阿梓,再後來又有了瑰雲,和素楝。他覺得他不像從前那樣孤單了,可是他也做不到像從前那樣瀟灑自如了。
芸香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按方煎好了藥,虞槿不禁納悶這一個小丫頭怎麼這麼快就湊齊了那些藥。這次她不是一個人,一個男孩子跟在她後麵,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華瓔身邊的猗猗。
這猗猗不是在那山外陪著阿梓嗎?
“神醫,你看這藥煎的如何?我看著煎的,一刻也沒離開。”芸香似乎是因為素楝有的救了而格外開心。可能素楝也未曾想過,在這裡卻是一個素未謀麵的小丫頭為她忙前忙後。
“連那藥引我也找到了,不過也要感謝他,”她一臉稚氣,卻十足的自豪,一把拉過猗猗到虞槿身前,“就是他,他幫我弄的。”言談之間有說不儘的得意。
虞槿在看到猗猗的瞬間,就知道了一切。這些恐怕都是華瓔的安排,算他還有點良心。可是猗猗卻似乎很尷尬,他一改往日跟著華瓔時的氣勢,畏畏縮縮的似乎極為不願到虞槿跟前。虞槿看了看芸香,再看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便也如他所願,並未多說,隻當麵感謝了他幾句。
可是芸香已經很滿足了,她想猗猗能多結交一點外麵的朋友,她也想讓神醫知道她的朋友多麼厲害。猗猗走後,芸香便開始整理她的大包小包,都是些日常用品。
“我讓猗猗去求三公子,沒想到三公子很快就答應了。”芸香一邊整理,一邊跟虞槿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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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什麼?”虞槿覺得這小丫頭單純的可愛,裝作不知道似地接過話。他不便在此貼身照顧素楝,將她交給芸香照顧,他從旁看著也甚為妥當。
“當然是答應我過來照顧小姐啊。唉,小姐真是命苦,不過還好她碰見了我,還有,還有猗猗。”芸香說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臉紅了。她悄悄看向虞槿,發現他並沒有看她,於是接著說,“要不是剛剛我那朋友,我可不能那麼順利。就是剛剛那個,”她似乎是擔心虞槿不知道,“他叫猗猗,是三公子身邊最得力的人。”
“芸香姑娘真是有一顆菩薩心腸。”虞槿因為素楝並無大礙,現在又回到了他的身邊,所以心情也漸漸平複。雖然不知道之後的路該怎麼走,但終歸是又在一起了。
“神醫可彆這樣說我了。我覺得您才是真的像菩薩。公子有沒有經常聽人講,說你長得很像那畫上的觀音?”芸香終於說出了心聲,從她見到虞槿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好人。可是為什麼呢?她想了很久,終於知道了,原來這人長了一張善人臉。
虞槿微微一笑,以示感激,“姑娘過譽了,在下隻是一名醫者,隻是敢問你們小姐,”他指向床上的素楝。“為何會病成這樣?”芸香聽到這話,警覺地看著他,並不言語。
“芸香姑娘不告訴我,也不要緊,在下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常言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們小姐其實身體並無大礙,主要是心病。可若是我不弄清楚原因,便縱是醫術再高,也繞不過‘對症下藥’這句話啊!”虞槿諄諄勸道,想從芸香這裡挖出點有價值的消息。華瓔這老狐狸總是隻給個不會有事的願景,可是素楝已經這樣,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芸香似乎還在猶豫,可她覺得很難拒絕麵前這人。她很想告訴醫聖,素楝昏迷的原因,但是一旦告訴他,不知是不是會給猗猗帶來麻煩。猗猗瞞著三公子幫了她那麼多,要是受她牽連出了事,那她怎麼也不能原諒自己的。可是自己至少該告訴大夫,小姐是因為進了秦獄受到驚嚇的吧,這個是她自己看見的,並不是彆的誰告訴她的。
“小姐是受到了驚嚇,看見了秦獄裡的犯人。”芸香想自己豁出去了,“醫聖你能救活她嗎?她還那麼年輕,那麼美麗,她應該好好活著。”芸香像是在自言自語。她想起第一次在萬蜃樓見到這位姐姐的時候,那時她總是笑的像太陽。她似乎是好人家的小姐,但是卻像妹妹一樣對她,可親可愛,她美麗、大方,對誰都那麼友好……芸香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可是當芸香在三公子居所再次看到她時,她的太陽姐姐好像瘋了。
她一見三公子就開始摔東西,她甚至還咬了三公子,三公子倒也不惱,這實在是少見。芸香這點還是能看出來,三公子對這位姑娘格外珍視。隻是後來她開始傷害她自己,拿那湯藥碗瓷片自殺,沒辦法三公子才一直給她服那安神湯藥。一開始她也隻是去收拾那些打碎的東西,但是後來三公子發現小姐並不傷害她,相反看見她就會更安靜,這才將她調過去服侍。然而那個晚上,小姐當窗看月時,她才發現原來眼前的這位姑娘就是公子吩咐她在秦獄照料的那位。她聽說,小姐在那裡受了那麼多驚嚇和折磨……畢竟,在秦獄,就算是死人,也能給整活。
有人曾這樣描述秦獄活死人,死活人,不知死活。
有時候她納悶,也曾問過猗猗,為何三公子要將看似珍愛的人折磨成這樣。猗猗總是會因為她問這樣的問題而生氣,所以她再也不敢問。可是,在芸香看來,如果真心憐愛一人,就該帶她遠離這個地方。
可她自己,又什麼時候能夠離開呢?
“秦獄?”虞槿聽著這名字必然不是什麼好地方,“芸香姑娘能否告知地點呢?”虞槿想既然素楝在那裡待過,那瑰雲和昀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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