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楝終於意識到虞瑾的不對,一抬頭,才發現虞瑾為了不讓荊棘刺到自己,一直抓著那藤枝。她心裡愧疚,剛剛平複下去的情緒又上來了。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在虞瑾的衣服上,漸漸浸沒,一點聲音也沒有。
“哎,”虞瑾歎了一口氣,“如果我不在,你該怎麼辦?”
素楝沒有回答。
她知道,沒有虞瑾,她也能過的很好。因為除了虞瑾,她還有她的責任,她的阿婆、她的父母,她不能隻為了自己而活,也不能依靠誰而活。
然而此時此刻,她隻想汲取虞瑾的溫暖,為她和虞瑾而活。
二人找了一處地方包紮傷口,素楝從衣袖上使勁兒撕下了一塊布條,熟練的包紮著。虞瑾看著素楝那毫不忸怩動作和神情,知道她已經緩過來了。但是他依舊在想素楝神傷的原因。他知道素楝剛剛哭訴的疑問都不是她真正神傷的原因,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呢?難道是素問仙人情況有變?
二人休息片刻,素楝看著那山頂,戀戀不舍,她一定要讓虞瑾看到山頂的風景。虞瑾笑了,這個傻子。他拉起素楝的手,眼神示意,一躍而上,竄上了樹頂,入眼的是一片林海,深綠淺綠,各不相同,清風拂麵,帶著樹葉的清香,在此刻,仿佛一切煩惱都沒有了。
“我們真傻,”素楝看著虞瑾,點頭示意腳下,虞瑾哈哈大笑。二人那般急切上山,卻忘了原來自己會禦風而行。
虞瑾看著一眼前的素楝,將她的手攥的更緊了,他突然變身,一隻巨大的五彩鳳凰出現在素楝麵前,素楝熟練的坐上去。這隻鳳凰便在姑射山上盤旋飛翔,上升俯衝,滑翔旋繞,使出渾身解數,將這飛行之旅變得特彆。素楝聽著風聲,翱翔於這一片晴空林海,感受到了虞瑾的安慰。她將臉貼近羽背,深深一吻,流下了珍珠般的淚水。
鳳凰落在山頂上,素楝向往的那棵大樹上。虞瑾緊緊攥著素楝的手,變戲法似的,素楝手中多了一個黑木符,正是她準備要回的那個。黑木符用一條精致的絲線穿著,素楝攤開手,絲線在陽光中閃閃發光,更襯得那黑木符古韻天成。
虞瑾拿起黑木符,小心翼翼地給素楝戴上。素楝看著脖子上的黑木牌牌,心中多了一絲安定。
“我會救回阿婆的,你不要擔心。”虞瑾對素楝說。
“我不是因為這個哭的。”素楝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我聽到你和你師傅的對話。他說的仙蚩是什麼?會很危險嗎?”
“我不會允許‘他’變得危險,”虞瑾說,“你相信嗎?”
素楝其實沒太聽懂虞瑾說的話,虞瑾也沒回答她到底是不是仙蚩。但是無論發生什麼,她也相信虞瑾,就像她相信自己那樣。
“我相信,一直相信。”
“那你也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永遠是最真誠的,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變。”
這是一句情話,但是虞瑾卻說的很嚴肅。她心裡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是少女的羞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遠處傳來鳳凰清嘯,姑射仙子站在內外院中間的藏青色影壁前,抬頭看著天空,她知道這是虞瑾和素楝。而她不知道,身後也有人在看她。爾朱靜靜地站著,遠遠望去,就像是嵌在深色影壁上的仕女圖。尤秦從外院進去找爾朱,看到的就是那樣的一幅畫。而那仕女身邊,是幾株玉蘭,如今花期已過,隻有那蔥綠的樹葉,映著夏日萬裡無雲的天空。“春天的時候,玉蘭花先葉而生,滿樹花映襯深色影壁,可不是一幅好畫兒”——這是爾朱曾經的原話,所以當初他們才在此手植玉蘭。可是,還沒等到樹長成開花,他就已經離開了。
尤秦心想,明年春天,他是否可以看到林樰曾經說的“那幅好畫兒”呢?
姑射擔心素楝,她想是時候找素楝單獨談談。她不願乾涉年輕人的情愛,但是她作為過來人的忠告還是應該有的,就算是對死去的信雲和身陷囹圄的師姐,她也必須告知素楝事情全貌,再由她自己去判斷。
可是,她一回頭,便發現那個“忠告”就站在身後。
“你還留著它們,”尤秦開口,聲音一如從前。
爾朱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說的是這些樹兒花兒。他恐怕是誤會了,還以為留著這些樹因為對他餘情未了嗎?
“為什麼用‘還’,這本就是我的樹。”爾朱實在懶得跟他說一個字。要不是此人是賀儇請來,且為商議正事,她即刻就會讓他離開。
“呃,我以為……”尤秦不死心,他認為,姑射在撒謊。他想起桃花澗新開的溝渠和新種的樹苗,心裡更加確認自己的想法。
“你以為?”姑射看他的眼神頗為不屑,難道天下的男子都這般自信嗎?以為他曾經斷然舍棄的情人會千百年在原地等待,在他施舍般的歸來後,再次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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