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雲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她不願意步她們後塵,寧願獻出畢生仙力,勉力為之。好在,他們等來了虞瑾和昭月。隻是這昭月公主,到底是否願意相助?
“雲兒,你在家不要出去,就算不要這條命,我也要將那妖怪趕出去。”虞梓再也不想什麼事都是妻子站在自己的前麵,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他也要帶領百姓們殺出一條血路。瑰雲走到虞梓身邊,將他的衣領擺正,雙手捧著虞梓的臉,用拇指溫柔的碾平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阿梓,你說什麼傻話,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靜,不要這般莽撞。”
虞梓輕輕將妻子攏在懷中,“我虞梓何德何能,竟得你這般的妻子,隻可恨歲月無情不貸人……”
“噓,”瑰雲將手指放在虞梓嘴唇,不讓他說下去,“不必那樣悲觀,我們隻爭朝夕。”
“隻爭朝夕。”虞梓喃喃道。
遠處一襲白衣在此觀望已久,終於忍不住發聲,“岑姑娘,虞王爺,如今這局麵,該當如何?”此人正是昭月。因肩負責任,又有虞瑾囑托,這“虞梓虞瑾”,聽起來關係匪淺,即使不為彆的,也要保眼前這一家子的安全,才不負所托。所以當她聽到消息,有大量移屍來襲之時,便趕緊來找這二位商量,哪知道這二位還在這花前月下呢。
不過也不怪他們,聽說這裡下了幾十年的雨,今晚的月色確實很美。於是她在那裡看完了一場情深義重,卻又實在等不及,這才打斷他們。
虞梓有些不好意思,和妻子的親昵畫麵被發現,好像也失了這一方父母官的職責。當下心裡愧疚,撓著頭笑著,看起來傻乎乎的。瑰雲倒是一臉大方,她知道,自己這個單純詩意的丈夫,哪裡是那公主的對手。
夫妻二人共同進退,站在昭月麵前。昭月突然心生羨慕,什麼時候她和虞瑾,也能這樣同心同德,同進同退?
“公主可有好的方法?”瑰雲問。雖說這裡他們的地界,但是這一行人,就屬昭月靈力最強。
“當務之急是要先加固結界,然後再徐徐圖之。”昭月答道,瑰雲和虞梓想的也是一樣。於是三人分頭而去,虞梓去找城內德高望重之人商議對策,而昭月和瑰雲去加固結界。
昭月跟著瑰雲在夜色中穿行,這些白天才剛剛慶祝洪水離去的城民,沒能睡上一個好覺,就又陷入更為恐怖的移屍之難中。剛出府門,在門口聚集了大量城民。他們知道這裡有“天神”庇佑,所以全部朝這裡聚集。
昭月和瑰雲避開這些人,從屋頂上一掠而過,連影子都沒有留下。瑰雲對這些百姓的感情複雜,一方麵他們是自己的城民,自當愛護;另一方麵,她幾十年來傾儘靈力,卻依舊得不到他們的認可。在災難麵前,人人自危,因而她的與眾不同成為了城民們釋放不安的出口。瑰雲當然理解,但是卻無法釋懷。可隻要她還有一絲靈力,也會保他們安全。帶著這種信念,二人不斷向前,目的地是那結界的邊緣。因為隻有在邊緣加固,才能事半功倍。這一路上有移屍的蹤跡,尤其是出了城門,大片的城民軀體乾癟,似乎是被吸乾了元氣。如果不將移屍趕出結界之外,隻怕這些人不久便會汲取移屍之毒,變成新的移屍大軍。
這些移屍的可怕,正是在於他們所到之處,沒有一絲生機。
瑰雲是見過這樣的場麵的,第一次設立結界之時,比現在更為慘烈。而昭月生活在天庭,雖見過人心的險惡,但是哪裡有這些嗜血成性的移屍帶給她的視覺衝擊大。她穿著一身白衣,裙裾已染滿鮮血。她的清冷身姿,環繞著陰森的腐蝕之氣。但是昭月卻並不懼怕,反而生出一種大無畏的勇氣。
在瑰雲的帶領之下,二人順利繞過移屍大軍,出了城。城外五公裡處,就是結界邊界。隨著二人逼近邊界,這陰森之氣越來越濃,連帶氣溫也越來越低。二人對視,心下明了,此處危險,須得互相看護,免得著了道。終於,踏過層層疊疊的屍體,二人來到了結界邊緣。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這結界大約被移屍撞開了三尺遠。因這移屍全身腫脹,一次隻能勉強通過一個,這才延緩了他們進攻的速度。昭月一躍而起,懸空地麵,揮手招雲露為氣,聚為利劍,注入水之靈力,化為冰淩雪光,朝那裂縫咻咻而去。瑰雲則在一旁,凝神靜氣,很快一朵粉色的雲聚集在胸口,隨著那雲朵越來越大,瑰雲也隨之升上天空。直至那雲朵化為萬千花瓣,花瓣化為利刃,朝那裂縫外的移屍射去。裂縫在二人的合力之下逐漸愈合,那從外麵伸進來的一雙雙張牙舞爪的枯骨般的手,瞬間被斬斷,化為灰燼,最終消失在空中。
加固後的結界閃著白色和粉色的光,瑩瑩若一顆寶石,將這梧州城再次擁入安全的懷抱。看著那完好的結界,瑰雲終於舒了一口氣,但丹田微甜,卻是一口血吐了出來,站立不穩。昭月見狀,忙伸出手,擋在瑰雲身後,注入靈力,幫她恢複。待瑰雲緩過來,微笑以示感激。昭月笑笑,轉身朝城內飛去,必須儘快解決城內的移屍。對於昭月來說,解決不成規模的移屍,不過是小菜一碟。但是剛離去不久,她又感應到結界之外強大的壓製力。當昭月儘力趕回之後,卻發現剛剛已經愈合的裂縫,竟然又有崩裂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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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之前未曾發生過的事情。
瑰雲已經開始新一輪的加固,強大的靈力輸出讓她難以承受,鮮血從嘴角緩緩流出。昭月見狀,直接將瑰雲從陣法中拉出,雙掌直接輸出她最為純正的靈水之力,“你不要命了!”瑰雲笑笑,“看來這次,我是沒辦法再救他們了。”
城外的情況緊急,城內竟也沒好許多。雖然已經沒有移屍進來,但是夜裡悄悄溜進來的那些移屍,直到他們發作咬死更多的人之前,都難以發現。虞梓召集了個鄉裡的長者,商議著如何將偷偷溜進來的移屍找出來。
有的人說,隻要天亮了,他們自然無處現行。也有的說,得挨家挨戶的搜。虞梓知道,此時隻怕移屍已經禍害了無數百姓,這些新近被咬傷的人並不會那麼快變成移屍,在他們真正變成移屍之前,他們的親人必然不肯交出他們。因為按照規矩,這些人必須用大火燒死,才不至於變成新的移屍來害人。
誰會將還有一口氣的親人叫出來活活燒死呢?
但是,如果不這麼做,那些人在夜晚變成移屍之後繼續害人,這城中移屍之禍絕不能止。虞梓陷入兩難境地。他在大堂來回踱步,到底該怎麼辦?
眾位長者也議論紛紛,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瑰雲出現了。她的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她一來,這些人就讓開了一條道。並不是因為他們又多麼尊敬瑰雲,而是他們害怕瑰雲。對於他們來講,長生不老的瑰雲,和那禍害人群的移屍一樣是異類。要不是這些年來,深受虞梓和瑰雲庇護之恩,此刻看到虛弱的瑰雲,他們的反應還未可知。
虞梓心疼的將瑰雲扶到椅子上,看著妻子虛弱的麵容,他突然就放下了心中無用的孤傲,他決定騙一騙這些人。
“各位,我有一個主意,不知各位願意聽否。”
“王爺請講。”其中一位老者說。在人間,瑰雲的仙氣並不如一位失勢的王爺受人敬重。
“我的王妃大家都知道,身負神力,我一直未曾公開她的身份,其實她是天上玉英神君的女兒。”虞梓說到這裡,看著瑰雲。瑰雲雖然疑惑他為何在此時說這些,但是也並未阻攔。他們二人時時刻刻都是彼此信任的,也是靠著這種相信,他們度過了此生無數危機。
“今早她已經派人回去傳信,不久玉英神君便會來此。昨日所見的那幾位天神,也是王妃的朋友。”虞梓繼續說道,他這也不算撒謊,然而接下來的話才讓大家嘩然,“眾所周知,仙人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昨晚我跟王妃商議了一下,決不能棄各位於不顧,當然也包括各位無辜被移屍咬傷的親人。”虞梓說到這裡,環顧一周,發現一些人的眼神在躲閃,果然,他們將那些半屍人藏在家中。
“你,可有施救的方法?”其中一個人,聲音怯怯,似乎是鼓了好大的勇氣才敢問出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一旦問出這個問題,便是不打自招。
“那是自然。”虞梓笑著,“我的妻子便能夠解移屍之毒,但是必須是在中毒的三個時辰之內才行。若是晚了,那便不行了。”
說到這裡,人群中已經有人躍躍欲試。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一下子衝到瑰雲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女菩薩,求你救救我的兒子,他不能有事啊,我們家三代單傳啊!”他說著,越來越多的人匍匐在地,求瑰雲救救他們的親人。
虞梓雖然心下不忍,但是他知道,若是不能誆騙這些人交出那些中毒之人,那遲早全城的人都要為之陪葬。於是他整理好神色,繼續說道,“但是這解毒之法極為凶險隱秘,需要將中毒之人集中到一處,然後由王妃來集中解毒,我會派人集中照看。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我們怎知你們不是騙人的?”其中一人大膽喊道,“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我能證明,我親眼所見,王妃確實有神力,在城外邊界,用花瓣將那移屍擊碎。”說話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因為白天看到那兩位天神,甚是崇敬。夜裡餓得不行出來找吃的,卻發現了這兩位的蹤跡,於是一路跟著,見證了他們彌補結界的過程。
都說小孩不撒謊,一些人已經開始相信。加之除了這個方法,他們的親人就隻能等死。於是大家商議,將西郊的安濟坊設為臨時的安置地點。當下一些人便離開了,隻剩下一些人,商議如何維護秩序,安撫民心,分配糧食等事宜。
虞梓說完這些話,看著坐在椅子上十分衰弱的瑰雲,心裡不是滋味。但是瑰雲對他笑了笑,又點了點頭。說實話,這已經是當前最好的辦法了。虞梓安排幾個得力手下,準備好繩索、黑驢蹄子、黑狗血、糯米、桃木劍、道符等等,分成幾個小隊,分區去接這些半屍人。一切就緒,虞梓又對那德高望重之人一一囑咐,請他們務必穩住民心,避免出現動亂。眾人皆感懷於王爺對子民的不離不棄,紛紛落淚,發誓一定要共渡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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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濟堂很快被清掃出來,一家接一家將被移屍咬傷之人送了進去。虞梓在家中,瑰雲的唯一的侍女正在幫她收拾東西。
“我擅自做決定,雲兒,”虞梓的話說不下去,眼淚就流了下來。瑰雲溫柔的笑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做得對。”若是虞梓未曾想出這個法子,使用了彆的激進的法子,可能剛剛在那大廳,眾人憤怒著急,她現在可就不能安穩的坐在這裡了。瑰雲盤腿而坐,閉目養神。虞梓見狀,便和侍女退出,守在門外。以往每一次加固結界之後,瑰雲都要獨自療傷,這一次也不例外,隻是這次療傷的時間更長了。
此刻,看著那月亮,想著那月亮之上的天庭,虞梓恨自己,為何不是生而為仙,甚至是生而為魔。因為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凡胎肉體,向來隻是感情豐富,卻事事都要靠神仙庇佑,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護。
就這樣靜靜地,直到瑰雲喊虞梓,虞梓才推門進入。瑰雲經過休整氣色好了很多,她拿起那小小包袱,走到裡屋,為兩個孩子蓋上了被子,又輕輕吻了吻小女兒的額頭。她抬眼,看著那侍女,鄭重的交待,“孩子就拜托你了。”她知道,虞梓有他的責任,恐怕難以顧及。此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也不知歸來是何情形,雖然曾經也經曆過比這更凶險的事情,但是瑰雲心中有預感,總覺得此事不會輕易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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