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有什麼東西砸在他心上,狠狠砸下。
他眼眸不再凝固,不再沒有動靜,裡麵的深暗浮現,然後翻滾起來。
房間裡的氣息,變化了。
隻是,常寧一點都感覺不到,她的心思都在洛商司頭發上了。
為了不扯到他發絲,避免他更難受,她前所未有的細致,把他發絲上大半的水珠擦乾,再用吹風給他吹。
她指尖柔軟,在他發絲裡穿梭,他粗硬的發絲從她掌心指尖手背掠過,就好從那無數細小的草木中穿過,冰涼卻充滿著生命力。
這一刻,不覺的,常寧的心柔軟了。
她眉眼不再緊蹙,心中的緊繃在無聲中放下,她麵色變得柔和,放鬆。
洛商司任常寧在他頭上動,他眸中的深暗是愈發濃鬱,甚至是可怕。
可是,當毛巾不再在發絲上搓揉,取而代之的是那纖細的指尖,柔軟細膩的五指在他發間穿梭,他沉悶無比的心一瞬凝滯。
然後,放開。
所有的烏雲散去,滾滾而來的海浪平靜,一切都在暴風雨來臨那一刻消散。
一束光照進來,驅散了所有的妖魔鬼怪。
洛商司身上的氣息,沉寂了。
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那絲絲的暖意,從她指尖落在他發絲,肌膚,傳進他身體,心裡,在裡麵蔓延,包裹。
冰寒遠去,再無一絲涼意。
逐漸的,洛商司眼眸閉上了。
緊繃的身子一點點放鬆,他靠在沙發上,頭微抬,任她的指尖在他發絲裡撫動。
窗外的夜靜了,深夜來臨,所有的聲息陷入沉睡。
吹風機發出嗚嗚的噪音,但奇怪的,並不覺得吵鬨,這裡麵的安靜依舊,甚至安謐。
常寧不敢讓洛商司的發絲有一點濕的,怕涼意滲進他頭皮影響他的身體,所以她把他的頭發都吹乾,指尖感覺不到一點的濕意,全是乾燥,暖意,她這才關了吹風機,放到一邊。
到此時,常寧才看洛商司,看他麵容。
燈光下,他眼眸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閉上了,似乎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之前的冷漠不見,讓人畏懼的目光也不再。
他變得安穩,變得如普通人一般,不再讓人害怕。
他是,睡著了?
常寧看洛商司神色,仔細的看,人在睡著和沒睡著的時候,狀態是不一樣的。
那種全然的放鬆,陷入沉睡,和醒著的時候是兩種模樣。
比如洛商司現在,就不似平常那般深沉,那般讓人謹小慎微。
他似放下了白日裡的一切,放下了那繁雜的工作,徹底休息下來。
看著他這般,常寧心中生出了心疼。
站的多高,就有多危險。
他並不輕鬆,她明白的。
看他這模樣,常寧再看外麵的天色,怕是很晚了,而他還沒吃藥。
最主要的是,也沒看醫生,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具體什麼情況。
以前母親工作有了職業病,且人身體難免有些小病小痛小感冒,後麵在看醫生次數多了後,也就知道哪些藥治哪方麵,所以後麵母親時常會在家裡備一點常用的藥。初時感覺不對便吃點,很快便好,如果不能很快好,並且嚴重,便會去醫院。
後麵她也就有了時常備藥的習慣,包括嫁給洛商司那三年,亦是如此。
現在常寧帶了藥和體溫計,洛商司明顯不去醫院,便隻能給他測體溫看看他有沒有發燒,然後看情況給他調衝劑還是吃什麼藥。
想著,常寧不再耽擱,輕聲從袋子裡拿出體溫槍來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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