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不由握緊木匣子。
許久,像是抽去了根骨般,整個人都鬆軟下來:“姚公公,你說,君夙折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姚公公欲言又止,為難的連續歎了好幾口氣,“陛下,老奴愚鈍,猜不透小侯爺的意思。”
“是啊,朕也猜不透。”皇上抱著木匣子,像是抱著稀世珍寶。
“如果他知道些什麼,按理說,他不應該把這東西給朕,可如果說他不知道,又如何得知朕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東西呢?”
對於外人而言,這就是一個好看點的羽毛。
但是於他來說,這是救命的靈藥。
“這也是老奴猜不透的地方,”姚公公若有所思的低語:“說句大不敬犯上的話,如果老奴是小侯爺,之前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將羽毛給皇上的!”
如果說大梁朝有誰最恨皇上的話,那一定是君夙折。
他最敬重的太子被皇上滅門,軍侯府差點全軍覆沒,他又被皇上折磨了三年,不人不鬼的幾乎喪命。
這樣的仇怨,他怎麼會把羽毛給皇上?
“除非……”皇上想到了什麼,臉色很不好。
“陛下,您猜到了?”
“除非君夙折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借朕的手來做,”皇上的五官不受控製的狠狠抽了抽:“朕,不過是他所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陛下打算怎麼做?”姚公公小心翼翼的試探:“是不是還和那年一樣?”
他做了個斬首的動作。
但是皇上卻搖頭了。
“姚公公,朕,不再有當年的意氣風發,他也不是那個隻有一腔熱血的懵懂少年了。”
“……陛下。”
“當年,朕都沒能動的了他,如今想再動他……更難!”
皇上垂下頭,身子比之前更瘦削了些,更顯老態。“姚公公,朕這些日子夜不能寐,總是午夜夢回當年……你說,如果當年,朕不是那麼迫不及待的除掉太子,今日這朝局,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陛下,切不要這麼想,當年太子得人心,君夙折得天命,他二人聯手,天下唾手可得……陛下如果不是早做了決斷,如今這天下,怕是早已落入太子之手了,您也……”
世人都以為,皇上滅殺太子滿門,是因為藏寶圖。
殊不知,藏寶圖隻是一個導火索而已。
皇上真正起了殺心,非殺太子不可,最根本的原因是君夙折。
君夙折年少有為,是幾百年難得一見少年帥才,更有祖上的福蔭庇護,還有江湖上的勢力扶持,這樣的人,彆說為臣,就是為君也能坐穩帝王之位。最恐怖的是,他對太子忠心不二。
在君夙折心中,太子是唯一的君上,連他這個皇上有時候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有這種臂膀扶持的兒子,他怎麼敢留?
恰逢當年藏寶圖的事情爆出來,皇上就心一橫,滅了太子滿門。
“或許,是朕老了吧,”皇上苦澀又自嘲的一笑:“如今病重了,便覺得有些事情是做錯了。”
“陛下,您不老,您不是還有靈藥嗎?”姚公公拍了拍羽毛,意味深長道:“除了這個,大不了……”
——
花藥居。
偏屋一隅。
小火爐“劈劈啪啪”的燒著銀絲碳,烹煮的清茶茶香四溢。
顧颯裹著薄綢,坐在軟墊上監督空闌練字:“你這個字對不對?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什麼對不對?”君夙折走過來,將剪下的一捧鮮花遞給她:“路過花園摘的,給你插花玩。”
“我沒有那樣的雅心風骨,再說了,花長的什麼樣就是什麼樣,自然最美,人工修剪了美則美矣,則少了一分天然靈動,所以我不喜歡附庸風雅。”
顧颯抱著花,聞了聞,遞給空闌,讓他插到臥房的花瓶裡。
“你的事情辦完了?”
“按照你的吩咐,羽毛給皇上了,你給我的藥,我也一點不落全都噴在上麵……對了,”君夙折在火爐邊坐下,若有所思:“你確定,皇上病發是因為你下在藏寶圖上的藥?”“那是一種導致免疫力下降的藥,也就是俗話說的身體虛弱,他的身體弱了,舊疾就會複發,才會給咱們做事的機會。”
那種降低免疫力的藥,並不會造成真正的病因,除非是她的診療床,否則大梁朝任何一個禦醫都診斷不出皇上發病的起因。
當時給皇上下藥,是想找機會挾製皇上解決君夙折的事。
沒想到他們去了一趟蘇門,宮裡就亂了套。
如今這局麵,對他們不利,所以還得想辦法恢複老皇上的身體健康。
“而羽毛上的藥,會提高免疫力,再加上羽毛,他很快就能痊愈,這樣一來,有些事情就不需要咱們動手了。”
君夙折挑了挑碳絲,鷙冷一笑:“萬事俱備,東風已起,咱們就坐山觀虎鬥,等著看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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