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郡,水雲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沿河一帶,魚市頗為熱鬨。
馬車緩緩停住,李小二下車牽馬,朝著當地衙門而去。
沈儀站在兩排魚筐中間,呼吸著腥濕的味道,旁邊皆是挽著褲腿的漁民,談笑如常,眼裡完全沒有幾個鎮魔司校尉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錯覺,偶爾有人隨意瞥來,眼裡隱隱藏著敵意。
“這種地方是這樣的,也省了喬裝打扮的功夫。”劉修傑笑了笑,才道:“彆的地方遇到妖魔,第一反應就是找衙門,而這裡的人絕對是去拜河神。”
“拜神?”沈儀莫名想起六裡廟村那破舊殘缺的神像。
李慕瑾打著哈欠,戲謔道:“不想上朝廷懸妖榜的妖魔,又不願躲在深山裡,自然要給自己取個名號。”
“四百年前,水雲鄉還是個漁村的時候,就靠著河神吃飯。”
劉修傑有些無奈:“六月一小祭,三年一大祭,早已成了習俗,小祭獻上牲畜魚米,大祭獻上童男童女,從未斷絕過。”
聞言,沈儀略微攥掌,輕聲道:“沒人管?”
雖神情平靜,但心底卻是下意識湧起一絲不適。
“怎麼管,你敢出言不遜,這群百姓明天就敢舉著魚叉夜襲青州城,你能把他們全殺了?”
劉修傑聳聳肩:“也隻能在他們大祭的時候,派幾個校尉過來幫忙看著,算是震懾下那河神,讓它知道鎮魔司還在盯著它,彆太放肆。”
“就這,還被他們防賊似的防著。”
在李新翰的帶領下,一行人離開魚市,很快來到了河邊村落。
這般偏僻之地,卻比剛才的城裡還要熱鬨,昂貴的綢緞被裁剪成一段一段的掛在杆子上,竹子編製的河神像掛滿了家家戶戶的房簷,偶爾還能聽見鞭炮聲,好似過年一般。
幾人剛剛走近。
一個穿白褂子的老頭便拄著拐杖站在村口,皮笑肉不笑的看來:“幾位大人是來觀祭的?”
“負責大祭的村長,他說話,就連水雲鄉衙門都得慎重幾分。”馬濤低聲介紹。
李新翰朝村裡逡巡一圈,緩緩收回眸光:“先前鎮魔司來的幾人,現在何處?”
聞言,村長愕然回頭:“今年觀祭的不是您幾位麼,我還尋思怎麼來遲了這麼久。”
見他這副反應,李慕瑾眸中泛過冷意。
她邁步前行,笑道:“我提醒你一下,伱們愛拜什麼東西都行,但對鎮魔司校尉動手,你應該知道是什麼結果。”
“您說笑了。”
村長低頭拄拐,陪笑道:“我們哪有那個膽子,更何況,難不成靠幾柄破魚叉麼。”
李慕瑾並未回應,隻是靜靜走進了村子。
兩側手握魚叉的青壯盯著她豐韻的身子,神情冷淡,舔了舔嘴唇。
“……”
沈儀漠然將眼前的一幕收入眼底。
實在難以將這群人和柏雲縣郊外那群滿臉麻木的村民劃上等號。
在六裡廟村時,那些人毫無希望,卑微的抱著身軀瑟瑟發抖,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
而在此地,這群普通人卻可以毫無掩飾的對鎮魔司的差人流露出貪婪的目光。
如此荒唐的反差,竟是來源於“神”給他們的底氣。
讓沈儀一時間都有些心緒動搖。
莫非對百姓而言,妖魔更勝於鎮魔司?
……
河神廟,坐落於村子最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