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眾們神情愈發平靜,眼底的虔誠也並非作假。
在整齊低沉的誦念聲中。
洪磊沉默掃過他們,卻感受不到祥和靜謐,反而覺得心裡毛毛的。
轉身退出大殿,有些緊張的看向沈儀:“大人,現在怎麼辦?”
地方好像是找對了。
但眼前的這一幕,可算不得什麼證據。
現在這事情已經不再是私人恩怨那麼簡單,一路上,洪磊此刻也是有所耳聞,沈儀在大順齋以無比強勢的姿態,鎮壓了青州城大半的年輕一輩。
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緩和的餘地!
此刻,城內有無數雙眼睛,暫時收起了敵意,安靜等待著事情的結局。
若是不能保持先前的雷厲風行,將金剛門乾脆利落的處理掉。
在眾人麵前露了怯。
讓他們發現沈儀並不如表現的那般強勢有把握,迎來的將是無休止的反撲。
彆的陰招不說,至少狀告“沈大人”肆意妄為,徇私枉法的狀紙,將會堆滿總兵大人的案桌!
不僅是在外麵,就連在鎮魔司內。
這群偏將校尉如此信任沈儀,讓其擁有了遠超普通親隨偏將的威望。
但這種剛剛凝聚起來的威望,還需要時間去穩固,若是第一次就出了問題……
“給我起來!”
兩個內營偏將順手將地上的小沙彌翻過來,冷聲道:“耍的什麼花樣,你們住持呢?”
“住持……住持不在此地,大人,我們隻是帶著施主們采氣打坐,這是要做什麼?”
小沙彌話音未落,便發現那衣領繡有陰陽魚的青年緩步走了過來,還想求饒,卻發現對方伸手掀開了自己的僧袍,修長五指迅速按過皮肉骨骼。
“剛開始練?”
沈儀收回手,重新站直身子。
“大人在說什麼,練什麼?”小沙彌心臟驟跳,辯解的話語剛到嘴邊,便發出一道尖銳的慘嚎:“啊!!”
乾淨長靴隨意碾過他的手臂,喀嚓聲響甚是脆生。
一直在安靜觀察的沈儀,此刻緩緩走到大殿前,屬於玉液境的氣息迅速席卷,將殿內的嫋嫋青煙儘數驅散。
幾乎在同一時間,所有信眾都無措抬頭,眼底的喜悅漸漸褪去,隨即化作某種抓心撓肝的痛楚。
他們攥著衣擺,脖子上有青筋炸起。
很快,誦念聲變成了一道道難受的低嚎,眾人用力抽動著鼻翼,可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剛才的幸福。
“大師!我寫信,我現在就寫信回家!一定把我孫兒叫來一起打坐修持!”
“再給我一點慈悲!”
有人踉踉蹌蹌站起,像是被人抽掉了精氣神,形如屍鬼,哀求道:“給我紙筆……”
洪磊等鎮魔司中人略微一怔,隨即全都蹙緊了眉尖。
沈儀扒開袖口上的枯瘦手爪,雙眸中金芒再起!
灰蒙蒙的視線內,仍舊是白霧與金光交替,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縷微不可查的猩紅從下方鑽出。
他收起望氣術,大踏步向前方走去,在那佛像前站定。
五指攥握成拳,隨即猛然轟出!
隨著泥塑佛身瞬間炸開,煙塵中,一條密道赫然顯露在眼前。
“你們在上麵守著。”
沈儀邁步朝下方走去,兩個內營偏將拱手稱是。
洪磊鬆了口氣,快步跟上去:“他們留這麼多人在山上,又修築密道,總不至於是為了騙點香火錢。”
話還沒說完,他臉色微變,伸手捂住口鼻,強忍嘔意,繼續跟在沈儀後頭。
不知過了多久,幽靜階梯走到儘頭,腳下濕滑泥濘,泛著好幾種味道交織的惡臭,糞便,血氣,腥臊……
映入眼簾的是兩側由烏黑鐵柵欄組成的監牢。
除了鐵柵欄以外,監牢內幾乎保留著石窟原本的模樣,僅有的設施是一道石槽,排泄物和某種糊狀食物混在一起,邊上還沾著些許藥粉。
肮臟的石槽內。
一條條身軀把上半身趴在裡麵,任由自己泡在食物和排泄物中,麵黃肌瘦的臉頰沾著糞便,眸光晦暗,無意識的吞著糊狀物,臟兮兮的宛如一群隻知吃喝的豬玀。
吞咽幾口,便側躺在石槽上,用舌頭去舔舐藥粉,然後眼珠怒瞪,像是陷入某種癡狂,身軀猛猛抽搐,直至力竭,目光呆滯的在濕滑地上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