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種事情世間常有,不必太往心裡去。”
張爺跟在沈儀旁邊,低聲勸慰了一句,隨即道:“不知道前輩尋寶花宗有何事相求……彆怪小修多嘴……我雖沒什麼本事,但消息還是靈通的。”
剛剛跑完一趟貨,賺了不少,寶花宗的路子又斷了。
張爺閒來無事,乾脆攀攀這位前輩的關係,萬一有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自然是好事,即使暫時用不上,混個臉熟也是好的。
“……”
沈儀並未回應,而是緩緩停步。
隨即轉身朝那道遠遠站著的身影看去。
從迎客殿內,就開始一路跟來……嘖,南陽白袍也沒穿,扳指也收了,又是第一次單獨出宗,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被旁人盯上的。
“呃。”
小姑娘正豎起耳朵偷聽,見被人抓了個正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兩聲:“嘿嘿。”
“我觀道友略有幾分姿色……呸!也是氣度不凡,卻好似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說來聽聽,我也是寶花宗弟子,說不準能搭把手。”
她背著手,大大咧咧走了過來。
聞言,張爺輕輕挑眉,恭敬的行個禮,然後沉默著退至沈儀身後。
女人的這個理由聽起來有些荒唐。
但以他的經驗來判斷……居然覺得是真的。
“是想問一下關於丹毒的事情。”
沈儀也沒有藏著掖著,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他正好也想找找有沒有除了寶花仙子以外的辦法。
“丹毒?”
小姑娘細細打量了一番沈儀,隨即下意識蹙眉:“嘶!這哪裡是中了丹毒,分明是丹毒上長了個人啊。”
話音落下,她忽然轉轉眼珠:“但我寶花宗的手段,那是遠近聞名的,一枚寶花丹下去,至少能幫你緩解三成,不過你準備拿什麼換?”
聽到了寶花丹的名字。
張爺和劉峻同時臉色微變,這東西對於普通人而言,幾乎等同於仙丹妙藥,隻在傳聞中聽過。
怎麼在這姑娘口中,竟然好像真能拿出來一般。
“道友想換什麼?”
沈儀注意到了旁邊兩人的神情變化,眼中終於多出幾分認真,重新朝那女人看去。
姑娘擺擺手,笑盈盈否決道:“那寶花丹好貴的,我可換不起,你自己掙吧,咱倆合作替寶花宗辦事,我賺點名聲和貢獻,丹藥歸你。”
“怎麼樣?”
“前輩……”張爺悄悄朝著沈儀搖頭。
先不說寶花丹這種東西,是不是真能靠著替宗門辦差去換取。
就說如果真換到了,誰敢保證這女人不會反悔?
到時候她往宗門裡一躲,誰敢找她的麻煩。
“那就是說你有辦法咯?”姑娘歪著頭朝張爺看去。
“我……我怎麼可能有這等本事。”張爺趕忙尷尬退後,這玩意兒,哪怕要了他的命,那也是絕無路子可走的。
“那不就得了。”姑娘笑了笑。
“沈前輩放心,如果她反悔,到時候我有辦法……這次是真有!”劉峻終於插上話,一副賭咒發誓的模樣。
他從姐姐那裡聽過,寶花仙子最講義氣,討厭出爾反爾之人。
如果這位姑娘敢言而無信,敗壞寶花宗的聲譽,他隻要往上麵遞一句話,仙子絕不會放過她。
“……”
沈儀無語的瞥了眼這小子,沉吟一瞬,輕點下頜道:“可以,什麼時候出發。”
翻山渡海而來,總不能白跑一趟,且不說丹藥的事情,能打著彆人的名頭,多掙點妖魔壽元也是不錯的。
“現在也行啊。”
姑娘終於擠進人群,一副帶頭大姐的模樣:“等著,你返虛二層是吧?先讓我看看有什麼差事。”
說罷,她取出一塊玉簡開始查閱起來。
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身為宗門內最受矚目的存在,肯定是沒辦法親自動手的,兩層仙宮加三層靈宮的搭配一旦祭出,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她還想多玩一段時間呢。
肯定得找個宗外的打手。
返虛二層雖然低了點,但長得還不錯,不高不矮正合適。
反正也隻是想體驗下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的滋味罷了,沒必要真的玩太大。
“咦,蕭家堡這個差事掛了這麼久了居然沒人接手,這群懶鬼。”
她蹙了蹙眉尖,緊跟著又信心滿滿道:“那就讓本俠女來試試手!出發!”
“……”
沈儀沉默良久,突然有些後悔。
為什麼有了一種陪小屁孩過家家的感覺。
他現在有點不太確定,這女人是否能拿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沈儀收斂心神,抬手與劉峻道彆。
隨即跟著離開了宗門寶地。
……
寶花宗也是擁有合道寶地的大勢力。
雖不及南洪七子的氣派。
但同樣能做到庇佑四方,仙名赫赫。
然而,身為這般大勢力出身的弟子,居然不認識路。
“看什麼看……你外麵進來的,難道你不知道蕭家堡怎麼走?”寶花仙子略有些底氣不足道。
“沈前輩也是剛到此地,不如讓小修來帶路吧。”張爺雖然覺得這姑娘極其不靠譜,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擔心對方把沈前輩給帶到坑裡去。
自己剛剛才被前輩救了一命,跟在後麵提醒兩句還是應該的。
“有勞有勞。”寶花仙子這才鬆口氣,故作熟練的拱拱手:“原來道友姓沈啊?伱喚我一聲碧翠就行。”
說罷,她接著道:“放心,我不會害你們,這差事不難,隻要你真有返虛二層的實力,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話音間,寶花仙子取出幾柄提前準備好的佩劍,隨意遞給兩人:“挎腰上,這樣比較有俠氣。”
聞言,張爺趕忙順從的接過佩劍。
然而沈儀卻隻是靜靜的盯著這清秀姑娘,直到她都有些尷尬:“你乾嘛啊?這佩劍難道不好看嗎?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我不喜歡過家家。”
沈儀搖搖頭,輕聲道:“道友最好是真的能拿出寶花丹。”
言簡意賅的話語裡,並沒有刻意帶什麼威脅的意味,就像單純隻是在提醒對方約定的事情。
但張爺卻是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他多年積累的本能,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
“真無趣。”
寶花仙子抿抿唇,收起了笑容嘟囔道:“隨你吧,開個玩笑而已,這麼冷淡乾嘛。”
這些修士,整日隻知道修煉修煉,一點行俠仗義的心思都沒有。
“……”
沈儀收回目光,跟著張爺朝前方掠去。
他其實並沒有覺得那柄裝飾佩劍有什麼問題,隻是不喜歡這般以郊遊的心態去對待旁人的苦難。
“真奇怪。”
寶花仙子聳聳肩,同樣跟了上去。
這小修士,實力不高,脾氣倒是挺大的。
就對方身上的丹毒,除了她以外,寶花宗還真沒多少人能救他,這麼危急的情況下,居然還敢以這種態度對待自己。
所幸她不是很在乎這個。
隻要能玩的開心就好。
念及此處,她好奇的朝著四周張望著,外麵的所有事物,對她而言都新鮮到了極點。
……
蕭家堡隻是個代稱。
實際上占地極廣,壘著不少土城。
張爺曾經也跑過這裡,隻不過後來聽說出事了,就避的遠遠的。
蕭家堡主乃是返虛境的強者,聽說和寶花宗關係密切,曾迎娶了宗內的一位內門弟子。
就連他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對於張爺這群閒散野修來說,那都是要命的大事。
但直到親眼看見麵前的一幕。
張爺還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了兩下。
隻見十餘頭妖魔正大搖大擺的從土城裡走出,手中皆是端著盤子,盤內擺著一顆顆晶瑩的道嬰,其中五臟都未黯淡,顯然還新鮮著。
它們嬉戲交談走過,完全沒有動手的痕跡。
一堆人擠在門口,神情呆滯的看著它們遠去,卻沒有一個敢於動手。
“呼。”
張爺默默退後兩步,低聲提醒道:“前輩,不對勁,事情沒有碧翠姑娘說的那麼簡單。”
這群妖魔的姿態實在太囂張了,跟它們化神境的實力並不符合。
就眼前這情形,甚至都讓張爺懷疑蕭家堡裡麵的人已經死完了。
“有什麼不對勁的?”
先前趕路時,還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什麼都要找張爺問問的寶花仙子,此刻死死盯著那群妖魔,手裡下意識掐上了法訣,連嗓音都急促了幾分。
簡直荒謬!在寶花宗眼皮子底下,居然還有這種事情,那群弟子天天跟自己請安倒是有時間,就不能抽出手管管嗎?
整日歌舞升平的,她還以為外麵安詳得很呢!
寶花仙子徑直朝前方踏出一步,掐著法訣,正準備叫住幾妖問話。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內卻是突然被紫金色所占據。
洶湧的火浪瞬間將土城外麵籠罩進去,灼熱的氣息讓四周溫度急速上升。
大約十餘息時間。
火浪倒卷而來,儘數鑽入沈儀指間。
他緩緩放下手掌。
平靜看著空無一人的城外,仿佛剛才那十餘頭妖魔從未出現過。
“嘖,這麼乾脆。”
寶花仙子愣了一下,彆說,這打手還真挺像樣的。
說出手就出手,不帶半句廢話。
那些令人心生燥意的妖魔終於消失不見。
她心情也是緩和了許多。
很快整理了一下腰間的佩劍,朝著城門快速揮手,興奮道:“彆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土城內百姓很明顯怔在了原地。
卻沒有表現出什麼喜悅。
一頓寂靜後,終於有修士緩緩走出,來到姑娘的麵前,卑微行禮道:“敢問前輩從何而來?”
“無門無派,一介散修。”
寶花仙子見終於有人搭理自己,又拍了拍胸口,笑道:“當然,喚一聲碧翠女俠也不是不行。”
她卻沒曾想,此話一出。
對麵修士連帶著土城那觀望的人群,臉色皆是瞬間變得慘白一片。
“女俠還是快走吧,這裡沒有事情需要您幫忙。”
修士連連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嘿!”寶花仙子哪裡能想到,自己第一次行俠仗義,居然會落得這般待遇,趕忙一把攥住對方:“把話說清楚,這地方還就沒有我管不了的事情。”
“看見這位沒?有他在呢,你們怕什麼。”
說著,寶花仙子順手又拍了拍沈儀的肩膀,低聲傳音道:“不錯不錯,真給我漲麵子。”
“我……我……”
修士敬畏的看向沈儀,就憑剛剛的出手,便能反應過來這墨衫年輕人的實力有多強橫。
他像是認命般歎口氣:“晚輩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此地突然多了一群水族,堡主至今沒有派人來管,好似默認了一般……”
“這個蕭遠林,要氣死我不成。”
寶花仙子又來了火氣,豐滿心口起伏不定。
沒記錯的話,對方當初迎娶師妹的時候,她還親自送上過祝福呢。
哪怕是遇見敵不過的對手,想想法子,難道給自己遞一句話都辦不到麼。
眼看這位碧翠女俠直呼堡主姓名。
修士的眼裡突然多出幾分光彩,即使對方是散修,肯定也是實力不弱的那種。
難不成真有希望?
“女俠快快請進。”他趕忙伸手相迎。
“不客氣,今天這事我管了。”
麵對著城內眾人忐忑的注視,寶花仙子昂首朝前方跨去。
看得張爺臉色發苦。
到現在為止,連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敢大包大攬,到底是哪裡來的底氣。
念及此處,他悄然朝沈前輩看去……說的也是,身邊站著這麼個殺神,換誰都有底氣。
聽聞這般承諾。
城內頓時響起一片喧雜,恨不得直接把寶花仙子給抬進去。
她似乎也極其享受這種感覺,略有些局促的又整理了一下佩劍,頗為大氣的拱手朝四周示意。
“……”
沈儀安靜注視著岸邊。
顯然,此地如此高的呼聲,已經引起了水裡一些東西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