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黑背蛟將接連登上玉山,送來一封封玉簡,在桌上堆積如山。
偌大的西洪,哪怕龍王沉睡,照樣擁有整整七位堪比合道境的龍子坐鎮,但卻讓一個東邊來的女人掌握了最重要的消息渠道。
玉山龍妃,名不虛傳。
紫嫻安靜掃視著手中玉簡,然後仔細挑出數枚,朝著姬靜熙遞了過去:“你看。”
話音間,她祭出氣息催動玉簡,便有圓鏡似的一幕在深閨中湧現。
隻見在某處人來人往的坊市內。
有身著青羽長衫的年輕人正踱步而行,神情悠然,下一刻,他便是毫無反應的被轟飛了出去。
在諸多修士驚駭不定的注視下,一道高大雄偉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整個人被暗金色法袍籠罩,他緩步來到那年輕人麵前,隨即抬起了腳掌,不緊不慢的碾碎了對方的頭顱。
從頭到尾兩者間沒有任何交談,更談不上什麼恩怨。
甚至在被轟飛之前,那年輕人還刻意避讓了下這身材出奇偉岸的大漢。
濃鬱的血腥味在坊市中彌漫開來。
那大漢稍稍俯身,從寬大袖袍中探出了一隻布滿鱗片的粗糲手爪,攥著年輕人的領口,將這具屍首拎起來,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坊市。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際,坊市中這才爆發出了一道劇烈的尖叫!
“有大妖!”
人群混亂的朝四周逃散,方才還密集的長街,瞬間變得空蕩起來。
“……”
姬靜熙側眸和紫嫻對視了一眼。
其他玉簡中的場景也和這枚相差不多。
在一處仙宗的寶地之外,雲霧繚繞,端得是安靜祥和。
很快,尖銳且淒厲的鳳鳴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原本空無一物的蒼天間,忽然有數道巨影墜落而下,轟然砸在了護宗大陣上麵!
卻是數頭華美的琉璃青鳳,它們健碩的身軀上傷痕累累,近乎被血漿濕透,駭人的豁口觸目驚心,隱約已經能看見內臟在跳動。
“昂!”
它們驚懼的朝天上看去,拚命扇動翅膀,蕩起滾滾無形心焰,隨即轉身欲逃。
轟!
同樣身披暗金色法袍的身影倏然落下,無視了那些心焰,長靴悍然塌在了青鳳的心口,浩瀚巨力摧枯拉朽般的毀去了它的渾身骨骼,甚至將下方的護宗大陣都震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在這般巨變之下。
整個仙宗寂靜無聲,哪怕是宗主都不敢出來多看一眼。
所幸那豐潤身影並沒有遷怒其餘人的意思,目標極其明確,在迅速收割掉幾頭青鳳性命後,便是揮手攜著它們遮天蔽日的屍首,瞬間掠過長空消失在了原地。
最後一枚玉簡中的那人則更加凶戾。
分明與前兩者類似的打扮,出手便是臻至圓滿的靈法,赫然不是妖魔,而是修士出身。
一道道刺眼的鋒芒猶如漫天大雨,籠罩了視線所及之地,洗滌著渾濁的水域。
那群試圖前往龍宮求救的青鳳,渾身被鋒芒貫穿,修長的青翎猶如枯枝斷葉般被轟碎,轉瞬間便是氣絕身亡,淒慘的浮在暗紅水域上麵。
就在西龍宮眼皮子底下,做出這般凶殘舉動。
那身披暗金法袍的修士卻是毫無忌憚,甚至臨走前,還略微垂眸瞥了眼水下的龍宮,若非有兜帽遮蔽容顏,輕蔑之意簡直已經寫在了臉上。
“呼。”
紫嫻吐氣如蘭,喃喃道:“有大妖,有修士,辨不清底細,如出一轍的狠辣果斷,目的又如此明確,完全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這可不是好相與的對手。”
哪怕以她的境界,在交手時依然會流露出心裡的情緒波動。
這群人卻不怒不嗔,不喜不怨,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塊塊沒有心的石頭,又好似旁人手中的刀兵,除了殺戮以外,根本就沒有屬於它們自己的念頭。
到底是何等存在,才能把這樣一群強者彙聚在一起,並且教養成這般模樣。
要知道,靜熙遇見的那位天境還不在此列,誰知道這萬妖殿藏著多少後手,若是現在表現出來的僅是冰山一角……那可就有些嚇人了。
念及此處,就連紫嫻都是頗感棘手起來。
本以為是渾水摸魚的蝦蛄,虛張聲勢,不值得大驚小怪,誰曾想是條過江猛龍。
而且這群凶徒好像是在短短時日內,已經摸清楚了洪澤的底細,終於不再隱藏,做事小心謹慎,而是開始展現出真正的麵目,朝著這片水域亮出了它們的森森獠牙!
“我更好奇的是,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姬靜熙收回目光,低頭沉吟起來:“先是想要救下青鳳族長,轉頭卻又這般凶殘的屠戮它的同族,總不至於是因為沒有救下來,所以單純的發泄怒氣?”
“他們收服不了的東西,其他人也休想碰?”
“……”
聽著姬靜熙無奈的玩笑話,紫嫻怔了一下,隨即笑道:“那隻能期待最好彆是這樣,現在的洪澤,可受不起這般蠻橫無理的勢力過來攪局。”
“現在的洪澤?”姬靜熙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我們在做一件大事。”紫嫻挑了挑眉,半開玩笑似的輕聲道。
不過這也是她的心裡話,東龍宮的謀劃正在平穩的推進中,隻要彆來人攪局,剩下的隻需交給時間就好。
沒等姬靜熙多問,紫嫻立刻轉移了話題,瞥向遠處闔眸靜坐的沈儀:“嘖,他一直都這樣嗎?”
從入了玉山開始,對方就一直在沉思打坐。
對於這般境界的修士而言,哪裡還用得上休息,更多的時間都是在感悟功法……但也得分個情況吧,像這般完全不肯浪費時間的,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刻都用在修行上的,紫嫻還是第一次見。
更何況,她們聊的還是萬妖殿,得罪了如此凶徒,姓沈的小子竟還能這般坐得住,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定模樣。
“我也不是很了解。”
姬靜熙同樣看了過去,目光在沈儀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自家這位沈宗主,看上去年紀比紅袖、元洲等道子都還要小的多,卻已經承擔起了一宗之主的職責,肩抗無數寶地生靈性命,雖令人欣慰,但也確實是自己師兄妹的失責。
就在這時,又一頭妖兵候在門外,得到批準後,用妖力將一枚玉簡給送了進來。
紫嫻接過一看,輕輕嗯了聲:“這位七爺又要搞什麼幺蛾子,老老實實呆在他的寶殿不行,莫非是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罷了,若是和南洪有關,我到時候再告訴你。”
“多謝。”
姬靜熙感謝的點了點頭。
兩人卻是沒注意到,側方的沈儀終於是睜開了雙眸。
在玉山實在呆的無聊,嶽天機和柯十三都不在身旁,強行推演功法也是單純的浪費壽元,他隻能稍稍花些妖壽,方便自己去熟悉那門新掌握的仙法。
玉山的消息很多,但對沈儀有用的卻是寥寥無幾。
就是那幾位分殿主正在辦事,他留在此地,也有洗清嫌疑的作用。
順便也幫現在最強的依仗,那頭小虎妖稍稍療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