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蕭瑟,吹淡了那股子水腥味。
李清風略顯囂張的回應,不僅傳到了眾多龍宮妖族的耳中,同樣也回蕩在南洪七子修士的耳畔。
兩邊同時陷入怔神。
柯家的兩人手捧法旨,死死盯著下方稚嫩的小修,突然就感覺自己一下子從尊貴無比的龍子龍孫,真變成了一個過來請貴客赴宴的小廝……還是吃了下馬威的那種。
這南陽宗,莫非以為自己等人當真是來請他吃酒的不成。
在南龍宮的麵前,擺仙宗的架子?!
“你一個化神期的小修,有什麼資格在本王麵前……”
柯家五王爺低吼一聲,身後眾多凶煞大妖也是齊齊露出獠牙,龐大身形於雲中翻滾,好似邪祟遍天,妖氣濤濤。
“如果今日來的不是你手裡那塊破布,而是他自己過來請,或許你們可以見到修為更高些的。”
李清風挑挑眉,麵對這肆虐的氣息,卻是乾脆利落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隨即在眾妖的注視下,慢悠悠的踱步踏入了法陣之中,隻留下最後一句不耐煩的送客之言。
“至於現在,滾蛋。”
諸多水妖們仍舊神情猙獰凶煞,隻是逐漸細微的吼聲讓它們看起來有些滑稽。
如此大的陣仗,竟是連一個化神小修都嚇不住,最後更是被指著鼻子罵,可眾妖心裡都清楚,哪怕它們一根指頭就能戳死那小修,但今日絕對是沒有誰敢出手的。
這裡是南洪七子,真撕破臉皮,即便那些宗主不出麵,光憑幾個道子就能把它們全都葬在此地。
這群人……他們怎麼敢無視太子的法旨!
更是蔑稱其為一張破布。
柯家五王爺氣到雙手發顫,身為南洪之主,龍宮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他倏然扭頭看向其餘修士,嘶吼道“這就是你們南洪七子的待客之道?!”
麵對這般質問。
眾多七子修士卻是臉色逐漸古怪起來。
先前的諸多憋屈,此刻好像都轉移到了這群水妖的臉上,頗有種南洪七宗勢大欺人之感。
不過雖然顯得有些跋扈,但這種感覺還真他奶奶的令人道心通暢!
“呼。”
眾修沉默對視而去。
今日的情況,好像是首次有盟宗對龍宮之事表態。
隻是沒人想到,這個站出來的盟宗會是南陽宗,這個沉寂多年,最近才稍稍有了點存在感的地方。
無論那位沈宗主是不願出麵,還是真的有事,但至少有一點是清晰的,那就是南陽宗此刻展露出的態度,完全跟“議和”這兩個字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
這般強硬的一麵,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在南陽七子的身上出現過。
他們總是在忍,總是在大局為重,將小不忍則亂大謀銘刻於心。
卻始終不能遵循本心,大大方方的罵上一句“滾蛋”!
直到李清風方才的瀟灑回頭,這個化神期的小修士,用實際行動讓諸多修士看在眼裡,這兩個字其實也沒那麼難以出口,說出來了以後,這群龍宮的人也隻能憋屈的發出質問,僅此而已。
簌簌——
麵對柯家五王爺的質問,突然有身影從人群中掠起,緊跟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一位位道子懸立於空。
蘇紅袖垂手看去,在柯家五王爺憤怒的注視下,她瞥了眼對方手中的那塊破布,淡淡道:“不然呢?你想死嗎?”
其餘道子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立場。
已經有宗主表態,那按照南洪七子的規矩,此事便已經算是定下了。
“好!很好!”
暴怒之下,柯家五王爺手掌下意識發力,攥皺了那張法旨,待反應過來後,又慌忙將其撫平,這可是他敢於來南洪七子挑釁的唯一那道護身符。
“反正宴席已經備好,既然南陽宗主說是有事,嗤,我等也不強求,最好是真的有事,若是最後不願赴宴,也記得傳訊知會我南龍宮一聲,莫要浪費眾人的時間。”
“告辭!”
扔下一句陰陽怪氣的話語,柯家五王爺掃過諸多道子,在那一雙雙漠然的眼眸下,突然感覺有些背心發涼,匆忙的拱了拱手,隨即便是一刻不停的帶著眾妖兵駕雲朝水域遁去。
待到空中的水腥味徹底散去。
眾多修士有些戀戀不舍的將眸光從那南陽白玉台上抽走,既然化神期都行,那他們未必不能在龍宮麵前耀武揚威一番,可惜可惜!
不過威風雖然逞足了,但此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最後還是得手底下見真章。
就是不知道那位沈宗主,到底會不會去赴宴。
“……”
幾位道子則是相互對視了一眼。
先前宗主們議事的時候,他們可都是在場的,心裡清楚當日商量出的結果是什麼。
說實在的,龍宮請宴這事情說大也不大。
無非就是死了兩個龍孫,以及一大堆的妖將和龍宮親族,換做旁人當然是大禍臨頭,但沈儀如今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南陽宗主。
以他的身份,隨便找個借口便能將此事敷衍過去。
然而,李清風乃是當初跟著沈宗主離開寶地的幾人,他的態度,大概率就是沈宗主自己的意思。
如此強硬,可不像是要敷衍過去的樣子。
也不知道其餘幾位宗主怎麼看。
“這……他不用和我等商議一下的嗎?”
參天大樹之下,淩雲宗主訥訥看向幾位師兄弟,發現眾人神情各異,卻並沒有人提出什麼意見,好似默認了一般,不由有些納悶起來。
“南陽乃是七宗之首,以前秦師兄做決定,有跟你商議過嗎?”
旁人還未說話,反倒是葉鷲先側眸看了過去,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大樹下的那張椅子。
“這能一樣嗎?”
淩雲宗主眼角抽搐了兩下,此一時彼一時,南陽宗又不是曾經的那個南陽宗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我沒覺得。”
葉鷲轉身朝宗門而去,淡定道:“反正隻要他去赴宴,葉某肯定是要陪同的。”
說著,他嘴角微揚。
不錯不錯,等了這些年,諸多宗主裡終於有了個合他脾氣的。
殺不回北洪也就罷了,畢竟是自己實力不濟,活該受辱,他認了!
現在就連南龍宮都敢蹬鼻子上臉,怎的,沒了秦師兄,他葉某人的劍就鈍了?
南陽所照之地,天劍斬儘邪逆,這是七子的規矩!
“這!這!”
待到葉鷲離去。
淩雲宗主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抱怨道:“可算是給他找到借口了……你瞧瞧他這樣子,到底是想去赴宴,還是想去殺人的?”
“我說,你安靜些吧。”
靈嶽宗主瞥了眼旁邊沉默的姬靜熙,發現對方罕見的將那把琴冷落在了旁邊。
他收回目光,不由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對這個清冷的師妹而言,她沒有對葉鷲的話表達質疑,其實就已經是默認了。
雖都是師兄弟,但也有境界實力高下之分,如今除自己以外的兩個天境修士,似乎都莫名和沈宗主達成了一致。
“現在就看咱們的沈宗主到底是怎麼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