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超說罷一句,又稍微停頓了一下,而後繼續道:“我當時就站在那盞花燈的旁邊,她的字寫的纖細秀美,每一筆都顯得她格外的自信。”
“而我也是被她的自信給吸引了。”
“聽到她的聲音,我更是像被電到了一樣,我隨師父在城隍廟中修行,也看過不少上香許願的美婦人,可像她那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她穿著淺藍色的學生衫,深藍色的學生裙,短發,而且很柔順。”
“她也是看到了我一直盯著她看,便對我笑了笑。”
“我那個時候穿著很土,一身道士的短衫,頭上還盤著道士的發髻,怎麼看都有些落後。”
“所以在她看我的時候,我很不自信地退了退。”
“她卻是問我,‘小道士,你能不能接出我這兩句詩的下半守呢’,我被她問的心頭一動。”
“接著我便下意識答道,‘側眼望到鏡中人,心中已許千百齡’,當時說完後,我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便拱手對她說了一句,唐突了……”
“我們兩個人的四句詩,不能說是好,但是在彼此心中應該是最對的。”
“接下來我們兩個便互相留了名字,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袁雙雙,是邢襄城新學堂的學生,而且她就要畢業了,畢業後她還準備在城裡新學堂教書。”
故事繼續……
梁超和袁雙雙相互認識了之後,便一起逛起了花燈會,一個新學堂的學生,一個城隍廟的小道,他們兩個走在一起顯得格外的彆扭,所以十分的引人注目。
梁超有些不自信,反而袁雙雙卻什麼也不在乎,在梁超心中他們兩個之間隔著的是世俗,可在袁雙雙的眼裡,那點世俗根本不足輕重。
麵對旁人的指指點點,梁超有意往一邊靠,可袁雙雙卻大大咧咧地和他走在一起。
兩個人一邊走,袁雙雙還給梁超講了很多的國家大義,民族氣節。
梁超也是第一次明白了很多自己以前不明白,或者不在意的事情。
袁雙雙說,她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喚醒更多的國人,讓更多的國人從麻木中醒悟過來,去建設自己的國家,抵製外來的列強。
那一年,梁超被袁雙雙說動了,他回到城隍廟後便辭彆了師父,投身到了革命之中。
不過梁超認為的革命,並不是真正的革命,他覺得跟著袁雙雙,完成袁雙雙想要完成的事情,就是革命。
他和袁雙雙的聯係也更加的緊密了,梁超也漸漸地改變了自己的打扮,他不再是道士的打扮,而是在袁雙雙的幫助下,變成了新時代的青年。
中山裝,皮革帽,乍一看還以為梁超也是新學堂畢業的。
他們在邢襄城待了幾年,然後國內的形式變化很大,軍閥混戰、外敵入侵,他們覺得在小小的邢襄城已經做不了什麼了,於是兩個人都去參了軍。
這參軍之後,兩個人便不能說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因為戰爭被分開,後來戰爭的規模越來越大,兩個人之間的聯係也是斷掉了。
甚至兩個人都不知道彼此的生死。
不過他們有一個約定,那便是革命勝利後,他們在邢襄城再見麵。
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袁雙雙還把自己常用的一麵鏡子給了梁超。
梁超也是將其視若珍寶。
後來戰爭結束了,新時代也是來了,梁超就回了邢襄城了,而袁雙雙的家早就不見了,他的家人基本在戰爭中死絕了。
而梁超在邢襄城唯一的親人,他在城隍廟中的師父,也是被外寇給殺掉了。
梁超心中很是悲涼,不過他心中還有一絲希望,那便是袁雙雙會回來。
新時代來臨後,窮苦人民都分到了屬於自己的房子,而袁雙雙的家因為空了好幾年,房子也就被分掉了,梁超因為革命中立過功,所以分房的時候,他提出用自己的房子換過去,當時的人也好說話,便換了過去。
現在的悶柳巷子,就是當年袁雙雙老家的位置。
隨著時代的變遷,老房子已經重建了很多次。
不過在梁超小店後麵的院子裡,還有一個房間,始終保持著民國時候的樣子。
而那個房間便是袁雙雙曾經的閨房。
梁超這邊住下,等來的不是袁雙雙,而是一個個落葉歸鄉的孤魂野鬼。
他們大部分都是死於戰亂,都是苦命人。
而這些人生前就住在悶柳巷子,他們回來後,房子已經不屬於他們了,為了不讓這些孤魂野鬼騷擾活著的人,梁超就弄出了一個房間,專門招待那些臟東西。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梁超始終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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