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二人出了廟門,兩個丫鬟便迎了上來,四人慢慢悠悠的往私塾而去。私塾隻是謝府的一個偏院,如今,謝府隻有湘凝父女,一個丫鬟,一個廚娘,兩個下人罷了,隻要動靜不是太大,是不會驚動他們的。小姐與丫鬟小霜偷偷摸摸的從後門溜了進去。
公子也不再去私塾,如今已然開竅,索性就買了一大堆各門各樣書籍,擺在書案上,有空就讀。
這一日,公子剛讀完一本《莊子》,隻覺坐的久了,兩肩生疼,前“小秋,幫公子捏捏肩膀。”
小秋為公子捏了一會肩膀,漸覺手上無力,道“我為公子梳妝罷。”
公子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小秋把弄著自己的三千青絲,小秋從鏡中看著公子那精致的麵龐,一時竟有些呆了,公子見小秋發呆,笑道,“小秋,你在看什麼呢?”小秋目光有些閃躲,一時竟慌亂起來,道“沒,沒什麼。”公子自覺好笑,看來小秋已經長大了,都開始害羞了,也不點破,道“我們明日去找凝霜小姐吧。”小秋心中雖有些醋意,嘴上還是很高興的應著。輕歎一聲,自已終究隻是個丫鬟啊。
今日,鄭府來了兩位客人,餘杭縣令鄧長山與他兒子鄧虎。那時為官,人隨官走,官授在哪,人跟到哪,多是拖家帶口,也有隻身前往的。鄧家便是舉家遷往。
“之敬(鄧虎的字),怎麼有閒來了房陵。”公子問道。鄧虎道“甭提了,我父已然辭官,正計算著另謀出路。”
原來餘杭縣令三年期滿,他不想再在爾虞我詐,步步驚心的官場中折騰,遂辭官歸於鄉裡。但兒子年紀尚淺,做不做官還得他自己決定。
年輕人沒在官場翻騰,不知官場的凶險,今日便來約了公子一起去搏個功名。
公子長年受那驚風折磨,功利心早已放下,二人到了書房,也不說話,鋪開宣紙,把那支自已最喜歡的自鶴鬆煙墨磨了幾下,提筆寫道
君不見,良將忠臣多短命,冤死獄中無人問。
君不見,馬革裹屍無人收,餓犬爭食將軍頭。
自古君王薄人心,使吾不敢做良臣。
寫罷,隨即卷成紙團,棄入竹簍之中。
鄧虎明白鄭昊意思,道“雖是如此,但國破家亡,匹夫有責,我等豈能置身事外。”
公子道“人各有誌,前路凶險,鄧兄好自為之。”
二人道彆,鄧家父子離府而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那日湘凝私會公子之事,不知怎地就傳入父親謝義耳中。那謝義最重禮數名節,這還得了,把個小姐丫鬟亂罵一通,鎖入房中,不得出門。
這日,公子帶了丫鬟小秋來見湘凝,還未近前,便見先生正要出門。
公子躬身一禮,道“先生往哪裡去?”先生見是公子,臉色一沉,道“你來作甚?”公子道“學生來探望湘凝小姐。”“湘凝已經字人了。”先生怒道。公子知他是氣話,定是知曉了自己與湘凝月下私會之事,有了主意。道“先生,我在一本上見過一首詩,如果先生不知出處,還煩請讓我見小姐一麵。”
先生明知是圈套,卻也不懼,他原本也是自傲之人,古今著作爛熟於心,豈能被學生難住?隨即應了下來。隻聽公子朗朗誦道
雄圖霸業莫相隨,鳥儘弓藏究可悲。
自古功高先震主,從來勢大早摧眉。
王侯得祿冠猶險,將帥失權命必危。
千載名流終作土,一朝身死幾人知。
先生聽罷,累索一陣。好半晌,才道“這首詩道儘君王的無情,且做臣子的兔死狗烹下場,按理說,這詩早已出名,你從何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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