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孟的受灼吃疼,雖被押解在地,仍似頭著了火的困獸一般,左右嗷叫,拚命地避開火焰,也企圖掀開那隻踩在肩頭的腳,“啊!啊!謝玄!我也送你一件大禮!”
那人氣定神閒,“什麼禮?”
“你要的魏女裡麵,有人下毒殺馬!”
姓孟的赤目圓睜,縱聲獰笑,“有細作!哈哈!”
阿磐頭皮一麻,隻這一句話就叫她驚心破膽。
“細作?”那人也笑,“是誰?”
姓孟的掙著,扭著,想要掙開魏人的束縛,開始談起了條件,“放我一命!放我一命我就告訴你!”
那人笑了一聲,手中的火把仍舊在姓孟的臉盤脖頸間燒著烤著,“不勞費心,孤會查。”
姓孟的未能得逞,又受不得這鑽心辣腸的疼,忍不住大聲吼叫起來,“謝玄!你敢羞辱老子!有種你一刀砍了老子!啊!”
一旁的將軍暴踢一腳,拔劍驟喝,“還敢犯王父名諱!”
謝玄笑道,“急什麼。”
就這麼三個字,聽起來卻似有些熟悉,仿佛很久之前就在哪裡聽過了這樣的聲腔。
那人神閒氣定,將火把擲於姓孟的身上,慢條斯理命了一句,“取其首級,喂狗。”
低沉寬厚,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運策決機,雲淡風輕間,就能生殺予奪,攪弄風雲。
一旁的將軍高聲應是,這便拔出腰間大刀,鋒利的刀刃在火光下閃出凜冽的寒光。
姓孟的這才害了怕,兩條腿哆嗦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乍然一股水漬浸透了褲管,“王......王父饒......”
然而為時已晚,那大刀猛地一揮,手起刀落,姓孟的便已人首分離,殷紅的血花高高濺起,噴濺在中軍大帳之外。
那軍師受了驚,頓然暈厥過去,人事不知。
有人順著發髻提起了姓孟的頭顱,在空中掄了一圈,大聲叫道,“喂狗!”
那血呀,仍舊發了水似的汩汩往外湧著,順著那人的胳臂掄甩,甩得四下都是,甩到阿磐臉上時,仍舊還是滾燙的。
營中呼聲四起,隨著那將軍一同呼道,“喂狗!喂狗!喂狗!”
阿磐栗栗危懼,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真切地知道,這亂世之中,人命真如豬狗草芥,一文不值。
處理完趙人,很快就輪到了她。
有人將她遞給了旁人,很快那接手的人掂了掂,又丟給了另外的人,營裡的人怪叫著起哄,她在火光中被人抬著,不知被誰丟到了謝玄麵前。
“大將軍還為主君尋了美人兒!請主君笑納!”
春寒料峭,阿磐驀地打了個寒戰。
一雙手緊緊地攥著大纛,裹住了大半張身子。
眾目睽睽之下,仍有一雙肩頭尚露在大纛之外,那一雙素淨的小足在月下愈發泛著白光。
一雙眸子大大地睜著,藉著周遭的火光細細端量那傲然玉立的王父。
這是阿磐第一次看見謝玄。
月色無垠,為他披灑了一身的清輝。
那一身的權臣骨,偏生了一副觀音像。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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