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麼?”
李氏聽到周鴻遠提起薑媚,立刻像是被人踩了痛腳跳起來。
周嵐也跟著勸:“娘可是把宅子賣了才為哥哥贖回的玉佩,這一路舟車勞頓,娘感染了風寒都還沒好,哥哥不關心娘也就罷了,怎麼能說這種話氣娘。”
李氏當即咳嗽起來,周鴻遠知道她都是為了自己好,也緩了語氣:“我知道娘受累了,但眉娘對我的情誼我不能忘。”
“她與你成婚還不到一年,那點兒情誼難道能比得過我這麼多年對你的養育之恩?”李氏氣不打一處來,不等周鴻遠反駁又道,“她故意隱瞞妓子身份勾搭你,本就不安好心,若不是你被她迷了魂,我才不會讓她進門,如今她死了正好!”
周嵐驚愕,萬萬沒想到自家嫂嫂竟然曾是個妓子。
周鴻遠皺緊眉頭:“眉娘從來沒有騙過我,更不曾勾搭我,是我先喜歡她的,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你以為她是哪種人?”李氏冷笑,如今春闈已經結束,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直接攤開了說,“當初你被關進牢裡都是她和張明淵串通好的,他倆早就狼狽為奸了,卻故意演這出戲逼著我們求她去張家,她就是個又當又立的賤貨!”
李氏滿臉嫌惡,表情凶橫甚至有些猙獰。
周鴻遠渾身一震,心臟狠狠地痛起來。
知道薑媚殺了張明淵後,他便猜到背後一定發生了什麼,可那時李氏和周嵐都一口咬死是張明淵賊心不死,薑媚才失手殺的人。
後來得知家裡還為他定了門娃娃親,他便無顏再去見她,再後來在應縣發現薑媚在裴景川身邊,他既震驚恥辱,卻又慶幸她還能活著。
現在聽到李氏的話,他才明白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在他被張明淵關進大牢之後,他的娘親和妹妹,求著他的新婚妻子去爬彆的男人的床。
隻怕那時眉娘就落入了裴景川手中,眉娘本來都可以逃走的,是他說出了眉娘的祖籍,害她被抓了回來。
他把眉娘推入了火坑,還是兩次!
周鴻遠整個人都晃了晃,他不想再與李氏爭辯,冷冷開口:“你們現在就收拾東西,等我向裴公子賠完罪就去客棧。”
李氏和周嵐都不肯答應,還想爭辯,又聽到周鴻遠說:“若再讓我聽到你們說眉娘半句壞話,我就拒官回鄉,再不踏入瀚京半步!”
周鴻遠的聲音難得冷寒,素來溫和的臉上也滿是絕決。
李氏和周嵐被嚇到,這才噤了聲。
裴景川還在刑部沒有回來,周鴻遠跟著管事到了院子外麵等候。
剛站了一會兒,薑媚提著一盞燈籠,緩緩走出來。
她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隻著一身靛青色春裙,用同色發帶束發,粉黛未施,卻是清麗脫俗。
周遭夜色如墨,唯有手裡的燈籠映出一方昏黃的天地,在這片天地之中,她是唯一的亮色。
窈窕,纖柔,美的夢幻。
周鴻遠失了神,定定地看著薑媚挪不開眼。
管事咳了兩聲,嚴肅地提醒:“周郎君,你越矩了。”
周鴻遠連忙低下頭,心臟卻越發地滯悶憋痛。
若是他娘和妹妹沒有逼著薑媚去張家,也許薑媚現在還是他的妻,她的美也該是為他綻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