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難測帝王心
蕭睿挑眉。沒想到他的小王妃還有這能耐，能分析戰局了。
“不錯，如今南境才是最危險的。雲南王實力雄厚，兵強馬壯。南境煙瘴重重，天氣濕熱，北邊的兵士容易水土不服，兼又有地勢之利。周邊部族若是投靠了，便更是如虎添翼了。”
江林溪皺眉：“你想去南境？皇帝可不會同意的。而且你的傷還差一次治療，即使現在能站立了，也不能縱馬殺敵的。”
“常國公年事已高，若是去南境，可能就會戰死沙場。”蕭睿正色道，“羅將軍今日已經開拔前往北疆支援鎮北侯了，朝中再無其他可領兵之人。”“那皇帝那邊……”話說到一半，江林溪忽然想到，這人應該已經有了應對皇帝的策略了。
“對皇兄而言，這是最好的，讓我死在沙場的機會。所以隻要我主動請纓，再有一兩個人吹吹風，他立刻就能明白，我最好是能死在南境。”
蕭睿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好像是在說明天早飯吃什麼一樣普通的話題。
“所以我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江林溪歎口氣，這人已經下定決心了：“什麼事？”
“原本我們約定好半年之約，我恐怕會食言了。南境的情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來。那麼這王府，總還要有個人撐著。”
“母妃年邁，若是再受了喪子之痛，恐怕一時間便顧不上這偌大的王府了。請你在我回來之前，或者在我的死訊傳來之前。不要離開王府。”
“如果我死了，那麼這件事倒更簡單。你是寡居的王妃，你的丈夫為國捐軀，連個後人都沒留下。你隻需要照顧好他年邁的母親，其他事都不必你親自去處理，便能一世衣食無憂了。”
“若我還能回來，那時你還想走，我必給你一紙和離書，並護你一世周全。”
蕭睿一席話，讓江林溪無從拒絕。事實上，她其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想離開這裡了。好像她已經習慣了跟蕭睿朝夕相處，輕鬆又簡單的日子。
江林溪一時無話，蕭睿也並不著急，隻啜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然後看著桌案上昨天寫完的一副字，等著她慢慢想。
許久的沉默之後，江林溪歎了口氣：“好，一言為定。”蕭睿笑了：“一言為定。”
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江林溪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覺得秋日的風裡已經帶了絲絲涼意。
蕭睿要去征戰的決心已定，隻要讓皇帝鬆口，南境是一定要去的。甚至那位皇帝還可能在過程中做些手腳，讓他再也不能回來。
他的腿，還是得想些辦法。
想到這裡，江林溪迅速回了雁歸院，囑咐北霜守在門口，自己躺在床上，意識已經進了藥廬。
經過發現蕭睿的腿傷恢複這件事，她隱約對藥廬打開新區域的觸發點有了些感覺。
第一次開新區域，好像是常國公的女兒服藥之後？接下來的幾次，便是蕭睿的腿逐漸恢複的時間。也就是說，如果自己通過藥廬使用了什麼藥物或者治療方式，達到了原本想達到的效果，就能夠出發新區域的開放。
江林溪走到最近開放的新區域內仔細研究了幾項新設備，想找出能讓蕭睿的腿快速恢複的方式。但醫療並不是神仙，治病這種事，顯然不可能速成的。
在藥廬裡鑽了許久，直到聽到外麵有北霜跟蕭睿說話的聲音，江林溪才退了出來。顯然這一次嘗試一無所獲。
意識剛剛回籠，蕭睿便推門進來了。
“怎麼？聽了可能做寡婦的噩耗，晚膳都不吃了？”戲謔的語氣，根本不像是在說自己生死攸關的事情。
“王爺，你還是回來的好。”江林溪悶悶地說，“雖說咱們沒有夫妻緣分，但是還算是個不錯的人，我會儘我所能幫你恢複的。”
蕭睿倒十分淡然：“你不必給自己太多壓力，恢複到如今這樣，本王已經很滿意了。至於戰死沙場之事，也不過是圓了本王的夙願。”
江林溪卻沒有接這個話茬了，室內一片靜謐。許久之後，微微一聲歎息，也不知道是誰發出的。
第二日一早，蕭睿一如往常起床上朝去了。但江林溪卻知道，今日這上朝很是不同，回來的時候或許就有彆的消息了。
果然，蕭睿下朝回府沒多久，便有聖旨下來了。蕭睿不僅要去南境平定雲南王及其部眾，還要帶上一個監軍——皇後母家的表弟，铖郡王。
“臣領旨謝恩。”蕭睿在仆從的攙扶下，帶著一眾家小穩穩當當地磕頭領旨。
那宣旨的太監一走，容太妃立刻就繃不住了。
“睿兒！那皇帝！他怎能如此欺負你！”太妃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眼淚也不住地往下掉，“你都已經……這樣了！怎麼還要讓你去那窮山惡水的地方平定叛亂！”
“母妃。”蕭睿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情緒，“不可妄議聖上。”
“王妃，你將母妃帶回去，好生安置，然後再來我書房，我有話對你說。”
江林溪點頭稱是，趕緊扶了容太妃往她院子裡走。要行軍打仗，蕭睿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暫時沒有空處理這邊的事情了。自己在這些事上能幫他便幫他一把的好。
容太妃一路流著眼淚，卻也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並不敢再大聲斥責皇帝無情，以免連累了自己的兒子。
待到了自己的院子，便直接回房歇下了，隻握著江林溪的手囑咐了幾句：“溪兒，王爺出征總還有些東西要準備，你且去吧，好好送他。”
江林溪知道容太妃已經清醒地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了，也不與她多客氣，拍了拍她的手：“母妃放心，我會安排妥當。”
去前院的路上，吩咐阿粟去問趙管家王爺以前出征都如何準備，自己又想了些東西，在腦子裡速記下來，預備見完蕭睿再回去準備。
走進蕭睿的書房，就見蕭睿一言不發，隻遞給她一個信封。信封上寫著墨跡未乾的三個大字——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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