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玉聽德宗說的話,頗為無語。
他現在哪有心思跟德宗開玩笑啊,於是拱手道:“陛下,這座位,與太子相對,微臣可不敢坐,雖是家宴,但是起碼的規矩還是不能亂呀。”
德宗笑道:“哈哈哈,那你想坐哪裡?”
霍子玉笑道:“微臣跟廣陵郡王早先聊天就頗為投機,想坐他旁邊。”
霍仙鳴聞言,咳嗽一聲,德宗見狀笑道:“好吧,既然你跟純兒聊得來,那就過去坐吧。”
坐在德宗旁邊的襄陽公主見狀道:“皇爺爺,我也想坐哥哥和子玉哥哥身邊。”
德宗巴不得襄陽公主跟霍子玉多親近親近,於是笑道:“行,你想去哪就去哪,過去吧。”
一番調整過後,德宗的弟弟永王坐在了他的右手邊首座,而霍子玉則如願坐在了廣陵郡王李純下首處,襄陽公主則直接跟霍子玉一張桌子吃飯了。
大唐宮廷規矩本來不多,即使在武則天以後,也僅僅是對後宮乾政進行了嚴防。
肅宗朝,成妃結交大臣,乾擾平亂,於是後來的代宗吸取教訓,從那以後,後宮不管妃子還是公主,連隨意走動都禁絕了,任何的出行,都要經過皇帝和大內總管允許。
即使是最受德宗寵愛的襄陽公主,也就是趁著德宗和霍仙鳴都不在,偷偷溜出去過兩次,還險些被烏騅馬踏死,從那以後,連她也被嚴格禁足了。
不過,饒是如此,大唐所防的,依舊是後宮結交大臣、乾政,而對於宮廷皇室男女的交往卻並不嚴防,臟唐亂漢的說法可不是憑空捏造的,大唐男女老少都大多豪爽大氣,女子也多是大膽直接。因此,一來風氣如此,二來公主年幼,所以眾人即使看到襄陽公主直接和霍子玉坐在一張桌上,也都沒太當回事。
這襄陽公主見終於能坐在霍子玉身邊,臉上笑容就沒停下過,纏著霍子玉問東問西,好在霍子玉脾氣好,還特彆會跟小孩子玩,所以倒也應付自如,幾句話逗得小公主前仰後合。
李誦和德宗見小公主和霍子玉相處愉快,臉上紛紛露出笑容。
霍子玉和襄陽公主、李純談笑風生,一屋子貴婦美人,眼睛也都幾乎沒怎麼離開霍子玉年輕帥氣的臉龐,張秉義三兄弟看在眼中,神色複雜,有挫敗感、有落寞、有羨慕。
在昨晚之前,他們或許還心存僥幸,想著未來或許可以趁義武與朔方等藩鎮叛亂,他們渾水摸魚,但是來了長安以後,兄弟三人打聽到所有情況,再碰頭詳談後,徹底絕望了。
霍子玉一派,布局能力之強,令人歎為觀止,他們認清了一點:三兄弟不反,還能保全起碼的富貴,如果反了,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首先,鳳翔與涇源合並,幾乎斷絕了他們兄弟從潼關或者散關殺出重圍的可能性,想和吐蕃合力,也是難如登天。
其次,邠寧與鄜坊合並,加上蕭關將士,長安以北,將固若金湯,朔方與吐蕃聯軍也不可能打穿。
最後,河東、河中、河陽合並,直接切斷了朔方與義武的聯係,而且與邠寧、振武、盧龍、昭義四鎮,互為犄角,未來朔方與義武就算反了,也是將被各個擊破,怎麼贏?
所以,他們忽然發現三兄弟在潼關對未來的籌謀,實在可笑。
當然,張秉良昨晚也跟兩位兄弟反思了,首先是跟大哥因為私自讓張順造謠煽動叛亂的事情而請罪。然後平心而論的跟另外兩兄弟坦白,三人跟霍子玉並沒有深仇大恨,根源在他自己沒有管理好軍隊,三人又有了驕矜之心,才讓德宗下決心懲治一下他們,與霍子玉並無多大瓜葛,更彆說仇怨了,要說仇怨,也是張茂昭父子,隻不過天高皇帝遠,他們兄弟還真奈何不了他們父子就是了。
昨晚張秉全提出一個建議,能不能結交霍子玉?三兄弟思考了所有的方式與可能性,依舊沒有結果,最後張秉全提出了一個建議,驚得張秉義、張秉良半天沒敢說話。
張秉全經過一番詳細的解釋之後,兩位兄長才徹底明白這位三弟的用心,最後敲定了這個最終方案,打算今天先借著宮宴的機會,向霍子玉示好,然後嘗試跟他冰釋前嫌,未來再找機會跟他談一談合作。
正在這時,門外宮人來報,賈耽攜孫女前來赴宴。
霍子玉聞言略感意外,忙問李純,李純笑道:“子玉有所不知,賈相爺三女兒就是如今的淑妃呀。”
聽李純說完,霍子玉才明白過來,敢情賈耽老爺子是德宗的老丈人,不過怎麼比自己來的還晚呀。
德宗聽報,急忙起身,親自去迎,剛走幾步,便見賈耽拄著一根拐杖進來,精神也很好,他的身旁,一位身著淡黃襖裙、淡黃毛氅的姑娘,姿容清麗可人,頗有些溫婉清雅的氣質,兩手輕輕的攙扶著賈耽。
德宗疾步上前道:“嶽父大人身體抱恙,就在好好歇息,怎麼還過來了?”
賈耽笑道:“也隻是昨晚偶染風寒,有陛下所派禦醫連夜診治配藥,吃了兩副,已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