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伯文的記憶中,自己的父親隻哭過兩次,一次是十五年前田仲武母親死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
“我母親死的時候,你甚至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田伯文望著田緒,認真地說道。
哭得越來越小聲的田緒,聽到田伯文的話,忽然抬起頭,臉上現出笑容,大笑幾聲,然後咆哮道:“為什麼要為她掉眼淚?憑什麼?!”
“他為你生了我和老四,還幫你打理府務,沒有功勞……”
“夠了!”田緒一聲斷喝,打斷了田伯文的話,怒道:“她剛嫁來田府後,為了把持家政,跟她哥哥李懷光合謀,下毒害死了你爺爺和奶奶!”
田伯文、田季安聞言大驚失色,田伯文道:“不可能,我聽說爺爺是舊傷複發!我奶奶是思念爺爺,所以……”
“放屁!”田緒大怒道:“你爺爺舊傷複發不錯,但卻是你娘暗地裡派人在熬得湯藥裡加了鯉魚粉、鵝肉粉!她以為殺了仵作和下藥的老媽子就沒事了?我查到仵作收到的你母親的金元寶、老媽子家沒用完的鵝肉粉!”
“我打死她以後,李懷光來興師問罪,你覺得他為什麼進了屋以後扭頭就走了?因為我拿證據給他看了,你們可以不信我的話,等你們回到魏博,去為父書房,東麵牆,推開那個書架,後麵有一間暗室,那裡麵有一個黃銅皮包裹的箱子,所有證據還都在,你們一看便知。”
田伯文、田季安聞言,嘴巴長了張,沒有張口,看田緒言之鑿鑿,便知這事基本是真的。
田緒見狀,繼續道:“她毒殺你爺爺奶奶時,田悅還在,我還沒有徹底掌控魏博,加上忌憚李懷光與成德王家齊齊來攻,所以沒有動手;後來,她不讓我娶二子母親進門,還派人暗殺他們,你們說,她該死不該死?!”
聽完田緒的話,霍子玉大致捋清了一些頭緒,而田伯文、田季安則再也無法說話,理智告訴他們,自己父親說的很對。過了一會兒,田季安才怒斥了一句:“那你也不該陰謀害死我和大哥吧?”
“嗬嗬,你們倆捫心自問,你們有仲武優秀麼?”田緒道。
“這……就算沒有他優秀,你就殺了我們?”田季安反問道。
“你們倆,掌權日久,如果回到魏博直接說傳位二子,你們會願意?就算魏博三虎都在為父這邊,也擋不住你倆帳下幾萬兵馬吧?而一旦成德王家落井下石,魏博危矣,所以,倒不如在關中就殺死你們!”田緒道。
霍子玉和田伯文、田季安聞言默然,田緒說的是對的,如果回到魏博,兩人手握兵權,田緒隻要敢張口說傳位田仲武,他們會立刻帶人造反,而一向打魏博主意的成德王家如今有了義武張家支持,一定會趁機出兵,屆時魏博還真無法抵擋!
“可是,你輸了!”田季安望著田緒,一臉平靜地說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的,父親大人。”田伯文也沉聲道。
“嗬嗬嗬,彆叫的那麼親,你們這樣投靠李適的狗崽子,我田老倌可不配做你們父親!高攀不起啊!”田緒揶揄道。
田伯文聞言語塞,田緒見狀嗤笑一聲,然後轉而對霍子玉道:“平西侯,打算怎麼殺我?”
“怎麼殺你可不是我說了算,往近了說,大公子和四公子對你義憤難平,這是魏博家事;往遠了說,你是涉嫌拐賣、盜竊國寶的罪人,怎麼殺你,還要看六部衙門還有陛下的意思。”
霍子玉說著,對田伯文、田季安道:“我說的對吧,大公子,四公子?”
“侯爺說的是,”田伯文拱手道。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田伯文可不想讓田緒活著回長安!一旦田緒回去長安,定然會有諸司衙門會審,田緒會說出什麼來,誰都不知道,所以,田緒隻能、也必須死在嵩山!
“怎麼著,田大公子、田四公子,你們敢讓我活著回長安麼?”田緒笑眯眯地望著田伯文、田季安道。
“事到如今,你覺得你還能活著回去麼?”田季安聲音冰冷地說道。
“那就來吧,彆廢話了,快拿刀殺死你爹,殺死你親爹!”田緒說完,攤開手臂,仰天大笑。
田伯文年長,在了解清楚所有事情後,已經沒有了對田緒刻骨的恨,他知道田緒必須死,但是,他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