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城的騷亂,直到下午申時才徹底平息下來,全城百姓紛紛湧上街頭慶祝。
而王建與田正等人則在府衙就地重審所有罪犯,發現在押的絕大多數囚犯都是最近幾個月被抓起來的,所犯之罪大多是因為散布唐軍即將光複沙州的消息,王建當機立斷,立刻釋放了這些人,然後將衙內被抓起來做軍妓的婦女儘數釋放!
就這樣,兩人合力,不到一個時辰,便處理完了所有府務,隨後開始著手重建事務。
就在所有人都在繁忙之時,陳連年找到了霍子玉,說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大唐早年在隴右駐軍僅有不到五萬,卻能有效地控製河西與西域大片疆域,靠的不僅是兵器先進、大唐將士悍不畏死,還有戰馬的優勢,”陳連年道:“早年在河套到河西沙州一線,有著不計其數的馬場,有數十萬匹戰馬,這給大唐騎兵威懾周邊提供了有利支持。”
“但安史之亂後,大唐丟失了河西,不僅失去了控製西域的門戶,也失去了這些馬場,北庭與安西沒有了大批戰馬,也無力再衝破吐蕃與葛邏祿大軍封鎖。”
從會州、蘭州,到涼州、甘肅,再到瓜沙二州,一路幾乎沒有什麼馬場,霍子玉聽完陳連年的話,問道:“半吉先生的意思是,逐步恢複馬場建設與經營?”
“不錯,”陳連年道:“而且這個工作,正適合在下做!”
霍子玉望著陳連年,稍稍一怔,隨即便明白了過來:“先生,好好照顧曲帥!”
“昨天就已經派人去肅州接老帥了!”陳連年拱手道,神色有些黯然。
沙州敦煌),是自絲綢之路開辟後,就一直是絲路重鎮,其西鄰沙漠、東有三危山、南有發源祁連山脈的黨河,是河西諸鎮裡地理位置最重要、也最為富庶的城市。
在曆史上,沙州到了德宗年間才陷落,但在這一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經陷落,雖然在吐蕃手中淪陷時間較前世長了十餘年,但吐蕃人並未能將此地徹底吐蕃化,唐人在此地經營年深日久,積澱深厚,是吐蕃人未能成功的關鍵。
這裡是佛教重鎮,也是各民族文化彙聚之地,更是大唐文化色彩最濃鬱的地方,其經濟加文化的雙重屬性,再加上這裡的鎮守使早年主動投降,也讓這裡在戰亂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而這次唐軍攻打,使用的隻有大炮遠攻,對城池傷害也很低,可以說,如今沙州市整個河西之地首屈一指的城市,所以陳連年主動要求留守沙州、經營沙州,霍子玉非常理解。
但也因為它的重要性,所以必須留下人來鎮守,陳連年認為田正是最佳人選。
想到田正文武雙全,行事穩重,因此立刻便同意了下來,同時留下一萬五千兵馬駐守周邊。
沙州事務安排好以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出征伊州的問題。
由於唐軍在城中和百姓圍殺吐蕃將士時將出征西域的事說了出去,城中百姓紛紛歡呼雀躍,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穿上了前朝舊式軍裝來到指揮所投軍。
起初所有人都沒有太在意,隻是出於尊重,禮貌拒絕了老兵的請求,但直到有老兵提出知道沙漠中的暗河入口,李愬與野詩良輔才急忙找到了霍子玉、王建等人商議。
在老兵畫出大致地理位置後,經過長達半個時辰的各種求證後,才確定老人所言靠譜,到此時,大家再次考慮起橫穿戈壁沙漠的方案來。
三年前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上,於闐國幾位選手對安西軍的動向也是不明,因為在大曆年間,於闐國就已經投降了吐蕃,並俯首稱臣,隨後從於闐向更北的塔裡木河一帶遷徙。後來吐蕃人便切割並封鎖了整個安西地區,饒是於闐國人都無法在安西地區自如行動,這就導致先前幾乎沒人知道武威郡王郭昕和他的安西軍是否還在。
先前被擒的邊巴德吉,常年駐守河西一帶,對安西軍動向也不太確定,他隻是聽說過不少吐蕃帝國派兵行動,並詳細告知了陳連年與曲環等人,比如早年回鶻汗國曾收複北庭,並在焉耆附近打敗了吐蕃軍,據說緩解了龜茲附近的安西軍壓力。
但是多吉占堆後來強勢收複了庭州、西州,並掃平了焉耆,同時他從次仁塔傑的話裡聽出,龜茲也已經被攻陷,安西軍沿河逃竄,至於去了哪裡,他卻不知道。
隻是,按照他和陳連年等人的推斷,安西軍前往於闐國舊都得概率更大,前往疏勒城的概率極低,因為疏勒北邊就是葛邏祿帝國,葛邏祿人比吐蕃人更狗、更難纏,所以安西軍極可能在於闐國舊都一帶,否則多吉占堆也不會領著吐蕃鐵騎前往於闐國。
哪怕幾乎已經確定了安西軍在於闐舊都,但橫穿沙漠隔壁前往的想法依舊瘋狂。
陳連年道:“早年其實前往於闐國的路上有兩座比較大的城池,一個是沙州管轄的石頭城,也就是典合城,以前樓蘭舊地,另一個是廢棄的且末城。但吐蕃人稱霸西域後,為了防止唐人穿越沙漠增援安西,就把這兩座城徹底毀了,兩位老兵所言的水源地,都在這兩座城不遠處,就算真的有水,也沒有什麼吃的,大軍穿越沙漠的方案,依舊不可行。”
“能不能考慮一下,派兵前往修繕重建典合城與且末城?”霍子玉坦言道:“我們如今有水泥,又有新的建造技術,短期內重建城池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王建接話道:“說到重建了,我先前在長安聽陸老神仙說過,有一種防沙治沙的方法,大抵是通過種草種樹的方式,西域這片大沙漠大規模出現,其實也就是最近一百年內的事,隻要有水,我們應該可以逐步重建,甚至重現其輝煌!”
田正、陳連年聞言,紛紛心動,陳連年道:“仲初兄這建議好,收複了西域,接下來就是好好建設、改造,這樣西域才能長治久安呀!”
“那還說什麼呢,寫信給老神仙吧!”霍子玉笑道:“稍等我親自去寫!”
征服塔克拉瑪乾大沙漠?好瘋狂的想法和做法!
不過霍子玉轉念一想,西域大規模沙化時間也不久,好好搞綠化什麼的,說不定真有搞頭!
就這樣,霍子玉又留下一萬人馬,留守重建沙州的人馬已經達到了兩萬五千人,霍子玉和李愬、野詩良輔、王建,則按照原定方案,第二天領兵萬餘,前往伊州!
當晚,陳連年送眾人出關前晚宴上,拱手請酒道:“勸君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眾人一飲而儘後,便聽外麵有兵來報:“日月神教趙濮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陳連年笑道:“河西還能有什麼十萬火急之事?”
“有請!”霍子玉說完,轉而說道:“首先可以肯定不是吐蕃人折返了。”
眾人聞言大笑,隨後便見趙濮急忙小跑著進來,到門口拱手拜見:“小人拜見平西郡王與諸位將軍!”
“免禮了,有何要事,快快請講!”霍子玉道。
“稟郡王,我教陸長老有事前往回鶻,取道河西,目前已經抵達瓜州!”趙濮拱手說道。
“什麼?陸老爺子來河西了?還到瓜州了?!”霍子玉聞言,豁然起身道。
“隻聽說這世上有十二種屬相,沒想到還有第十三種!”陳連年歎道。
王建問道:“半吉兄此言何意?”
陳連年道:“陸老神仙就是屬曹操的,說曹操,曹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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