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和韓愈雖然比霍子玉大了三四十歲,但是他們從沒把霍子玉當小孩子看,十年前在洛陽沒有,現在更沒有。
當年他們就認定霍子玉必然大有作為,跟著他也能施展自己的抱負,這近十年來二人的境遇,印證了二人早年的想法。
三人感歎十年光陰如梭之際,再次感歎起兄弟四人的人生來,然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李愬身上。
兄弟四人,如今隻有李愬還在西州駐守,霍子玉笑言道:“二位兄長可知,我是故意將二哥留在西州的?”
“為何?”韓愈驚訝道:“西州是很重要,但畢竟已經有了野詩良輔和王建,還有劉冬協守,後來你還派了田正過去,按理說你是可以跟老三一起回來的。”
“子玉是有何特彆的顧慮?”
“二位兄長,尤其是二哥,最近幾個月應該對朝中黨派發展情勢有了解的吧?”霍子玉說著,望向了韓愈。
韓愈聞言,望著霍子玉,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孟郊見狀急道:“什麼,你明白什麼了?”
韓愈望了望孟郊,轉而望向霍子玉,霍子玉會意,點了點頭,韓愈見狀這才對孟郊說道:“二哥,你還記得這兩天你問我長安朝局,我都三緘其口吧?”
“記得,當然記得!”孟郊道:“難道是跟子玉有關,所以你需要先征求他的同意才敢跟我說?”
“不錯,”韓愈道:“今年以來,陛下對太子一派勢力的監管忽然寬鬆了,加上我們東林向來中立,所以太子黨今年發展勢頭異常凶猛,朝中許多大臣都被他拉攏了,還有那個李實,你還記得吧?”
“李實?就是那個奸猾小人李實?”孟郊道:“我當然記得,瑪德老小子就是一個牆頭草!”
“就是他,他今年基本不再逢人便說自己是東林黨了,後來四月不是有一段時間一直往子玉這邊跑麼,那也就是做做樣子,後來他幾乎都跟廣陵郡王和王叔文書信來往,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投靠了太子黨了!”
“瑪德這個小人,靠著東林黨的名頭爬到了吏部尚書的位子,轉臉就改投了太子黨!”孟郊憤慨道。
“嗬嗬,這有什麼,這老王八蛋之前不也是靠著張貴妃才爬上來的麼?”韓愈冷笑一聲,難得地說出一句臟話。
霍子玉和孟郊聞言,大笑起來,韓愈見狀,撫須嗔道:“還不興人說句實話了?”
“哈哈,說得好,以後多說一些,我喜歡聽!”孟郊笑著拍了拍韓愈肩膀:“平時你在宣平坊和家裡都太端著了!”
霍子玉笑著說:“大哥這話不對,二哥從來不端著,隻是在宣平坊都是麵對自己同事和下屬、學生,嘻嘻哈哈的話,就沒有威嚴了,在家除了嫂娘,其他又都是自己晚輩,二哥就更不能放開自己了。”
韓愈聞言,哈哈大笑,算是默認了霍子玉的說法,孟郊也瞬間明白過來,而且關於霍子玉所說“威嚴”,他也完全明白,笑道:“你和老三治軍,自然需要威嚴,你二哥幫你掌控東林,又是文壇領袖,自然也不能像我一樣嘻嘻哈哈的,你們都活的太累了。”
他和韓愈、李愬、霍子玉四人,或許隻有他才不需要什麼威嚴之類的東西,但是韓愈卻說道:“這都是性格使然,其實隻有我最累,比如老三,他性子直,又很衝,說罵誰,張嘴就罵了,軍中誰敢招惹他?這威嚴不需要裝出來。子玉也一樣,咱們都知道,子玉是有絕對的實力,就算他每天都溫潤如玉、平易近人的模樣,你看天下誰敢找他比武挑戰他?又有誰敢找他拚詩?這還需要威嚴麼?實力自帶威壓呀!”
孟郊聞言,笑道:“我就天生喜歡嘻嘻哈哈的,也幸虧是十年前遇到你們,不然可能我也變了,哈哈,好了不說了,接著說黨爭的事。”
韓愈點了點頭,問霍子玉道:“天策軍的事,能說麼?”
“當然能說,”霍子玉點頭說道。
韓愈這才跟孟郊說道:“先前說的李實這些人,其實並沒什麼,包括哪怕韋貫之、韋皋這種節度使級彆的都沒什麼,但天策軍中的不少將領被太子黨拉攏了,這就很可怕了。”
孟郊點頭道:“我明白,畢竟節度使不敢反,但是長安天策軍如果被拉攏了,可能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