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和李孿叔侄從寧夏回到長安後,就一直閒居,李孿還時不時就出去玩一玩,李益則幾乎閉門不出。
按照李益的說法,他是不想招惹是非,而李孿屬於一向閒不住,隻不過,他不像其他人一樣跑關係,他是純粹吃喝玩樂。
李孿聽聞霍子玉回京,又忙完了公務,所以才特地前來拜見,得人通傳後,自己站在府外靜等。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遠處有一個人一直在觀望著自己,性格直爽大膽的他,徑自走向那人。
那人正是求見霍子玉被拒了的田季安,李孿拱手問過後,兩人互道了一聲“久仰”。
李孿自然是聽說過田季安的,田家家族內亂,父子相殘,然後被霍子玉剿滅,最後家族勢力被一舉鏟除,魏博撤府合並入河北節度。
田家此亂,可謂是一敗塗地,而最終勝者田季安,也被自己三哥田叔方擺了一道,請奏押解自己進京,朝野都認定不能將田家人放虎歸山,因此,田季安一直被軟禁在長安,住處四周都有錦衣衛跟隨,根本無法出城!
李孿雖然是被史敬奉兵變奪權,但他原來本就被霍子玉所敗,心服口服,沒有了割據的雄心,因此,霍子玉上奏的奏疏中,言明李孿主動與部將退出朔方,支持寧夏節度府改製,因此得以封了個三品的將軍,還挺受人尊敬,每日閒居在家,與自己嫂子喝酒玩樂,過得十分快活。
兩人互道了來意,才知道彼此都是來請求追隨霍子玉出征平叛的,不過可惜的是,田季安甚至都沒有見到霍子玉的機會。
李孿爽朗一笑:“不知道我李某在王爺那裡有沒有幾分薄麵呀,哈哈哈”
話音剛落,隻見霍東出來報於李孿道:“李將軍,王爺有請!”
李孿聞言大喜,大笑著對田季安道:“田兄,咱就先失陪了,改日再請你飲酒敘舊!”
說著,拱手一彆,轉身隨霍東而去。
田季安見狀,更加鬱悶,他不知道為什麼霍子玉會見李孿而不見自己。
轉身剛走幾步,他忽然明白了什麼,李益!關鍵就在李益身上!
李益是李孿的親叔叔,李孿為了救李益,可以不惜生命危險從朔方跑來長安,說明李孿對這個叔叔十分敬重和愛護,而如果李孿隨軍出征,李益在長安便如同人質一般。
當然,這個人質對霍子玉來說不算什麼,畢竟霍子玉不需要什麼人質,他有著幾乎神一般的實力在,沒人敢跟他造次玩花招,李益這個人質是留給長安君臣的,有了這個人質,兵部和戶部、吏部以及皇上才會安心!
可惜,自己沒什麼人質可以留下,想到自己父兄,田季安心情變得不好起來,尤其是那個三哥田叔方,他幾乎恨得牙根疼,他現在覺得用鍘刀鍘死田叔方實在便宜了他,應該千刀萬剮才對!
“或許,我該找個女人成家生子了……”田季安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也就是儘快結婚生子了,這樣,他才能有把柄留給長安,也需到那時,他才有機會離開長安!
田季安是一個聰明人,但他把事情想的複雜了一些,或者確切說,他把霍子玉見李孿的理由想的複雜了,因為霍子玉之所以會見李孿,僅僅是因為李賀的同意。
話說霍東將李孿求見的消息報上來時,霍子玉正背著李賀在池塘的亂石上踩水而過。
霍東說完以後,李賀母親孟氏便嗬斥李賀讓他趕緊從霍子玉肩膀上下來,霍子玉笑著對孟氏說道:“讓霍東隨便打發李孿走就好了,可不能讓人打擾咱們一大家人團聚!”
孟氏本就對霍子玉很有好感,剛才見霍子玉背著李賀在池塘亂石間跳來跳去,李賀開心的直拍手,跟小孩子沒什麼分彆,孟氏心道,或許隻有跟霍子玉在一起的時候,李賀才真的像一個小孩子該有的模樣。
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覺得霍子玉或許是給了李賀父親一般的感覺,畢竟韓愈雖然對李賀也很好,但是韓愈有些威嚴,經常板著臉;孟郊又有點太邋遢,而且有點老不正經,李賀不少臟話都是跟他學的;也就是霍子玉,高大偉岸,又英俊瀟灑,談吐不凡,文武雙全,而且溫柔體貼,十分的包容。
這單單是從教李賀武功就能看出來,霍子玉十分的有耐心,對練功的講解,深入淺出,連她這個完全不懂的門外漢都能聽得懂,而且他從練功還講到了做人做事的道理,有些東西雖然韓愈也講過,但是李賀從來不跟自己複述,霍子玉講的東西,李賀都會幾乎一次不差地跟自己再講一遍!
她從李賀複述中就能聽出來,霍子玉舉例十分淺顯易懂,還都是拿身邊尋常事講來,幾乎是誘導著李賀去舉一反三,這種教學方式,難怪李賀欣然接受!
如果霍子玉真的是元吉的父親該多好!
孟氏心頭不自覺地閃過這個念頭,隨後立刻醒覺,臉都紅了,看了看左右,沒人注意,這才害羞地繼續看霍子玉和李賀玩耍。
此刻霍子玉說他們是“一大家人”,雖然不是說一家人,但是意思也差不多,這讓孟氏心頭猛的一震。
不過李賀與霍子玉顯然沒有注意到,而一旁的韓愈道:“方才田季安來見,十有八九是想跟隨去河北平叛,這個李孿保不齊也是這個想法,我可不信李孿僅僅隻是來敘舊的。”
霍子玉聞言道:“那就拒了便是。”
說著,正要跟霍東說拒了,隻聽李賀道:“李孿求見四叔的原因,或許我知道。”
眾人聞言,紛紛一奇,韓愈便問道:“元吉,怎麼回事?”
李賀道:“之前我好幾次遇到他,他都說想收我為義子,我都拒了,之前八月,我在宣平坊外又遇到了他,他又說要收我為義子,我也是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他。”
“此人倒是執著啊……”孟郊說著,望向韓愈。
“他就是臉皮厚,”韓愈沒好氣道。
“不過那天他問我,怎麼才能做我義父,我刁難了一下他,我說他什麼時候封了郡侯再說吧!”李賀繼續說道。
“握草,他今天不會真的是來求子玉跟隨出征的吧?畢竟他一介武夫,隻有跟隨打仗才能立功封侯啊!”孟郊驚叫道。
“很有可能,”霍子玉點頭說著,問李賀道:“所以,元吉,你說要給他這個機會麼?”
“哈哈哈,就憑他,怎麼封郡侯?”李賀大笑道:“平叛軍,有四叔和天策軍在,還有河北山東戰場的楊仁、楊孝、楊忠、李再義、薛元魁,哪有他露頭的機會?!”
孟郊笑道:“元吉的意思很明顯了,讓李孿給他四叔做一回幫工!”
就這樣,霍子玉便同意了李孿的求見,而且也不避諱,領著李賀,跟韓愈、孟郊、孟氏一起去王府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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