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權力鬥爭是一種沒有硝煙的戰爭,沒有短兵相接,卻有著彆樣的殘酷。
這裡沒有絲毫的親情和友情可言,或者確切說,看政治鬥爭,就不該用世俗的道德倫理的標準去看,它隻有赤裸裸的、冷冰冰的、自私的人性。
唐朝的皇權鬥爭,有些像養蠱,當權者總是有意或者無意地培養和促使一眾皇子廝殺,然後錄取勝者,亦或者,在明麵上鬥爭的人兩敗俱傷後,再立一個新君。
一旦對皇位產生野心,或者被皇帝挑中,就注定走上不歸路,看到希望又得不到,覺得觸手可及卻又瞬息萬裡,然後被形勢推著走的痛苦和煎熬是無法避免的,最終敗者身隕,勝者也淪為孤家寡人。
廣陵王李純在短短一個月裡,經曆了天堂地獄、地獄天堂的轉變,但就在他覺得幫助霍子玉主持霍仙鳴葬禮就意味著自己和父親徹底躲過了一劫後,他重新迎來了重大打擊。
就在他主持完霍仙鳴葬禮後的第二天,一道聖旨傳到了廣陵郡王府,李純聽完如遭雷擊,因為聖旨要求他即刻前往廣陵就藩!
聽完聖旨後他就愣住了,看著俱文珍皮笑肉不笑的臉,心中如同火焚、又如墜冰窟,他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他沒想到自己為什麼就忽然就被自己皇爺爺排除出了權力中心,他的心裡五味雜陳,心頭如同挨了一悶棍,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如同被判了死刑!
俱文珍是張貴妃一脈,隨著俱文珍執掌大內、張秉全調回長安,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張貴妃一派要得勢了!
自己皇爺爺這麼做,已經不是平衡太子黨和張貴妃一派勢力那麼簡單了,把自己支開、把自己父親幾乎圈禁,這幾乎完全奪了自己父子權了,雖然太子黨其他人一個沒動,但是隨著張貴妃一派掌權,這些太子黨人被趕出朝堂也是遲早的事!
為防自己人被清算,李純派人通知所有人不許去送自己,不過自己妹妹李雲錦還是親自送了自己。
李雲錦沒什麼城府,心腸也直,更不太會安慰人,隻是難過可能以後都很難再見到自己哥哥了,李純見狀安慰道:“小妹彆難過,待天下太平了,子玉和你還不是有大把的時間遊覽山河?屆時到了廣陵,可要好好住個一年半載,也讓為兄好好儘一儘地主之誼!”
李雲錦雖然對權力鬥爭沒什麼概念,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從其他人議論的隻言片語中隱約猜到了和先前那天夜裡宮裡的喊殺聲有關係。
子玉哥說的對,皇權鬥爭太過血腥殘酷,這輩子都儘量彆去碰!
李純走的很乾脆,毫無拖泥帶水,當然,走的也很淒涼,除了幾個貼身的下人,其他幾乎什麼都沒帶,幾個人,幾輛馬車,十幾名護衛,就這麼上路了!
朝堂政治的波譎雲詭,讓很多人看到了東林黨人的穩定,開始欽佩起霍子玉的前瞻性,而隨著李純的離京,原本在東林黨中的太子黨人,也感到了危機,柳宗元、張籍等人紛紛選擇離京。
柳宗元等人毫不猶豫的去了華州,選擇和韓愈一起研究古文,推動古文改革,這其中也少不得借韓愈是霍子玉結拜二哥的勢力躲避危險的意圖。
這其中道理,韓愈自然明白,他以前就勸過柳宗元等人,不要參與黨爭,沒有好處的,他們能在東林黨為國家做貢獻也是一樣的,而且工作之餘還能好好寫古文,何樂而不為?
但柳宗元性格雖然溫潤,但內心其實是有棱角的,這和韓愈表麵有棱角,其實內裡穩重謹慎是不一樣的,韓愈深深了解柳宗元的性格,所以,雖然他也勸了柳宗元等人,但是卻沒有過於堅持,如今太子黨人可能麵臨清算,他也直接站出來接納了柳宗元。
一來是因為是深深欣賞柳宗元的才華,二來也是悲憫柳宗元的遭遇,畢竟柳宗元剛剛又失去了親人,三來則是如今華州發生了一件大案,正好需要柳宗元聰明睿智的幫助。
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華州,一時之間聚齊了元稹、韓愈、柳宗元與張籍這四大名垂千古的巨人。
很快,時間便來到了正月十四日,奔喪而回的霍子玉抵達古城洛陽,稍事休息後,洛陽南城錦衣衛百戶前來彙報消息,霍子玉便和關鬆一起聽了起來。
在所有消息中,讓霍子玉輕輕挑眉的,也就是李純被敕命就藩一事,這讓他倍感意外。
打壓太子黨,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如果不是打壓太子黨,還能是保護太子黨?難道德宗要做什麼大事,所以故意調離李純,看似調離疏遠,實為保護?
霍子玉猜不透聖意,也不願去猜,就在他清理思緒喝了一杯茶後,關鬆來報:廣陵郡王李純到洛陽了!
“何時到的?”霍子玉問道。
“剛剛到!”
“嗯,派人先去通稟一下,我稍後立刻前往拜會!”
說完,霍子玉便開始準備起來。
李純這幾年確實變了不少,這可能就是手距離權力核心比較近的人會產生的上位者心態吧,霍子玉很早之前便感受到了來自李純的一點點妒忌心,因此一直在李純麵前都是擺低了姿態,給足了自己大舅哥麵子,如今他派人前去傳話用辭也是將自己身份擺得很低。
自己大舅哥身份如今雖不是一落千丈,但以自己聖眷隆盛的地位,是高了他幾頭的,但他還是擺低自己身份,一來是他覺得李純離京就藩一事沒那麼簡單,二來也是禮儀之道,畢竟他終究是自己的大舅哥,新月公主李雲錦的親哥哥!
通稟的人把霍子玉即將來拜訪的消息告訴李純,李純還是非常感動的,畢竟自己如今地位一落千丈,徹底遠離了權力中心,從長安來的一路上所有人都怕沾上自己、沾上太子黨的邊,唯恐被貴妃黨清算!
想到自己欣賞的元稹聽說自己路過華州,居然以審閱卷宗過於忙碌為由避而不見,霍子玉卻能在聽到自己抵達洛陽時,不顧疲憊地第一時間前來登門拜會,這怎麼能讓他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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